在中国的西北,有两座大山,一座叫做阿尔金山,而另外一座则是祁连山。
从地理上看,这两座山脉似乎处于同一条线上,但正中的位置却断裂开了。而在这两座巨型山脉的中间便是大名鼎鼎的柴达木盆地。
在盆地的西边,一个地处甘肃、青海和新疆三省交界的地方有座小城名叫“茫崖”,是青海下属当地的一个县级市。面积相当于半个浙江省,但人口却只有区区六万人,也就和东部普通的乡镇人口相当。
虽然地广人稀,但这个地方凭借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却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也是青海通甘入疆的咽喉要道,自古就是中原王朝和西北游牧民族的兵家必争之地。
从首阳到茫崖,差不多一千五百公里,路上不做停歇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两辆车行走在空旷的京藏高速西北端,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的茫茫戈壁。
超子靠在枕头上道:“茫崖,苍茫的天涯,这个名字取得可够有诗情画意的,特像古龙小说里那些出现在沙漠深处的客栈。”
猴爷笑道:“不,芒崖是蒙语,意思是额头,因为这个地方是古时西北进入内陆的第一站桥头堡。”
胖子道:“这个地方我还真就知道。那年我父亲才17虽,刚刚入伍。结果才不到两月,就被派到茫崖来剿匪,据说那会儿有一波土匪盘踞在柴达木盆地为虎作伥。他们所属的第三军,以整整六个团的兵力开到这里,从当年的12月,一直打到第二年的三月份。
小时候,我爸挺喜欢跟我讲他当兵时的故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他军旅生涯起点的茫崖战役,他几乎没有对我提起过。后来长大了,我还专门去找过这方面的史料,但大多都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那不应该啊,”一谈这个话题,超子也来了精神,道:“六个团的兵力,按照那时候的建制,那就是整整两个师了,什么样的土匪值得解放军动用两个师去打?要知道现在整个茫崖市人口不过才六万多呢。这么大的动作,不说浓墨重笔,至少史料上应该也会详细记载才是!”
“鬼知道呢,”胖子耸耸肩道:“去曾经老爷子战斗过的地方走走,也挺好,我倒是挺期待的。”
这段高速的最后一程叫做德小高速,在使出小柴旦互通枢纽后,他们就即将进入荒无人烟的315国道,所以猴爷建议晚上就在这儿小憩片刻,加个油做一些补给。
落日洒在一旁的小柴旦湖上,远处的山峰呈一片橘红色,而在山顶则是茫茫的积雪。这山顶的白,与那湖边白色的盐晶成了呼应。分不清,湖中的倒影到底是盐还是山上的雪,那种美景是令人窒息的。
只可惜,查文斌没有心情欣赏这份美。他担心的是,侯爷上次见到那个药神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按照他的形容,那也是个古稀之年的老者。且不说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就算能找到,也许看到的也只是一座坟冢罢了。
侯爷在一旁道:“海西州的人相信这座湖是他们心中的圣湖,听说在这儿祈祷很灵,你们看那些玛尼堆,虽然这里是青海,可遵循着的却还是藏族的传统。”
查文斌也顿下身去,捡起了几块石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不大不小的玛尼堆便堆成了。他面朝着圣节的湖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语了一阵。他本是个道士,是不该相信这些东西的,但这一回,他愿意祈祷,只为了远在千里之外心中挂念的那个人。
“这一段国道你来开吧,”顿了顿他对超子补充道:“开快点。”
315国道,一路绵延着起伏。进入这里,也就进入了传统意义上的西北无人区。超子打起两百分的精神,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方向盘在路上飞驰而过。
不知不觉,已经是后半夜了。除了车内昏暗的氛围灯,就只有后排乘客们轻微的鼾声。副驾驶的胖子,斜歪着脑袋,哈着半张嘴正在那嘿嘿傻笑,时不时的舔着嘴唇,也许是梦到了儿子又在他头上尿尿了。
天空这时已经飘起了小雪花,在经过一个超大的路面起伏时,超子忽然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这个刹车来的太急,把车上的人纷纷给甩动了起来,人和行礼都乱成了一团,各个都从睡梦中被敲醒了过来。
“干嘛啊你!”胖子还没来得及抱怨,就瞥见在那起伏路的坡下,那道汽车灯柱的正前方,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对着他们,就站在那马路的正中间。
“我去,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超子刚想拉开车门,一旁的胖子立刻按住了的他的手道:“别动,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娘的,这八成是个局,打劫的吧,指不定那路两旁或者前面就有一群端着刀枪的人在等着你!”
超子回头看着查文斌道:“那绕过去?”
透过那风挡,能看见外面雪花飞舞的厉害,而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大,身上仅有一条破棉衣,更要命的是他的手和脚都是光着的,他就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挺让人揪心的。
“下去看看吧,挺遭罪的。”他道:“不过小心点四周,有情况的话,能撤就撤,不能的话也别轻易起冲突。”
“查爷,你就别菩萨心肠了。”胖子劝阻道:“这明摆着是个仙人跳,万一赖上我们,指不定就能让我们光着脚走到茫崖去。”
查文斌道:“也许一晚上,他们就等到我们这一单生意,如果这单生意能救这个孩子的话,我愿意冒险一试。”说罢,他自己率先推开门下了车,风起云赶忙给一旁的叶秋使了个眼色,后者快步的跟了下去。
车外的寒风远比查文斌想象的猛的多,即使他已经穿的挺厚了,可依旧挡不住那从任何间隙都可以钻进来的风,冷的透骨。
换股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荒野。查文斌蹲在他的面前,轻轻的拿起那个冻得发紫和肿胀的手,原本娇嫩的皮肤已经全部开裂。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里?你家人呢?”查文斌一连串抛出来了几个问题。可那孩子只是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刺眼的车灯。
这时风起云送过来一条羽绒睡袋道:“我和叶秋确定,这边上没人。这个孩子来路不明,要不我们把他就带到茫崖去,交给那边的当地政府来处理。”
查文斌把睡袋轻轻抱在他身上,指了指身后的车辆道:“我现在带你走,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
孩子抬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风起云和叶秋,终于,他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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