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风起云笑道:“不知道那个周元以后看见鲥鱼还会不会买?”
超子道:“我看他这辈子都甩不掉这个阴影了,吃尸体长大的鱼,也亏得那些有钱人还争着抢着。话说,鲥鱼怎么对那种虫子那么感兴趣呢?”
查文斌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世间总是会平衡物种的。这一趟夜不算白来,毕竟夜游了长江,还吃了三鲜。”
“更重要的是,你开始意识到规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风起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法律无情但人有情,我相信七爷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局。”
江边,有个小码头,七八条船无精打采的停在那儿,水面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见其中一条船上有个中年汉子正在忙碌着,超子上前去道:“老哥,这船帮我跑一趟呗。”
汉子回头看着几人,露着一口黑漆漆的大牙道:“没工夫。”
“你都没问去哪,咋就没功夫了。”超子道:“只想让你帮着稍到宜昌城区,不给你少钱。”
“呵,”那汉子冷笑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山边道:“今儿个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你们知道我这是什么船嘛?”
胖子特不喜欢这种人,挥手道:“甭跟他废话了,这不还有其它船嘛,再问问其他人。”
“都一样,”那汉子一屁股坐在船尾上道:“你们是外地人吧,这不能怪你们,以后问船得瞧这船尾上插着的小旗。”
顺着他的话,果然见这码头边的这排船上都插着一面黑色的旗子。渔船上插红旗的比较多见,绿的白的也有,这黑色的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
胖子打趣道:“怎么着,你们还是海盗啊?”
男人白了他一眼道:“行了,走吧走吧,去前面问问,那个村或许有船,这儿不收你们的。”
正要走,这时,另外一条船里钻出了个脑袋,嘴里叼着烟对他们喊道:“上哪啊,我可以送你们。”
胖子回答道:“十三码头,能去吗?”
“上来吧。”年轻人对他们招呼着。
既然有船,那没有不坐的道理,几人正要登船,又听方才那汉子对年轻人喊道:“你这后生不讲规矩啊,咋的什么钱都敢挣!你也不怕脏了这位爷!”
年轻人也没和他争执,只是笑着继续招呼他们登船。前脚一上船,后脚查文斌就觉得不对了,这船舱里迷茫着一股死尸特有的味道,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于是他便问道:“船老板,你这船平时是拉货的还是捕鱼的?”
“什么挣钱干什么。”年轻人似乎并不愿意正面回答,麻利的收拾好船上的缆绳,发动了机器。这时,查文斌又见他那船舱里供奉着一尊关公像,神像前的香炉里还插着三根烧了一半的香。
再一想起刚才那汉子的话,他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说:在这长江上,有一种特殊的职业:捞尸人!
这条大江为沿岸的居民提供了充沛资源的同时,也同时会卷走诸多人的性命。每年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这条江里,江水汹涌,上游的人漂到下游是常有的事情,于是就有了捞尸人这个职业。
查文斌倒也直接,道:“你这条船是捞尸的吧?”
年轻人愣了一下,心想这到手的买卖怕是要飞了,但却又听查文斌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人死总归要见尸,你们这也算是积阴德了。”
听他这么一说,年轻人的心又放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很多人都忌讳,我也就不敢说。要不,你们还是去前面那个再找找吧。”
“没事,”查文斌笑笑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给死去的人做事的。”
“你?”小伙子打量着他道:“难道你们是火葬场的?”
“道士。”查文斌道:“属于你的下游,你把人捞了,我负责送他们走。”
“那我们可以合作啊,”小伙道:“我们这个地方,去年就捞了两百多具尸体,眼下马上就要汛期了,到时候江面上天天都能看见这样的。这些人都算是客死异乡的,哪个不需要一些法师给超度超度,我看你人不错,班子也整齐,完全可以跟我们凑一块儿嘛。”
胖子笑道:“你这还一条龙服务了,不过我说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干这个?”
“哎,没办法。”小年轻道:“这活儿原先是我爹干的,早些年他也是这江上捕鱼的,后来遇上浮尸就顺手给拖回来了。再往后,鱼打不到了,尸反倒越来越多,还有人给报酬,挣的不比打鱼少,慢慢的也就成了职业的了。
今天上半年,老头生了一场大病,本是想退休算了,可江边还有六具尸体没人来领。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钱啊,总不能扔咯,谁知道哪天就有家属找过来了。没办法,我就接了他的工在这儿等着,等把这些浮尸都给处理了,我也就打算不干了。这两天正在找人转让呢。”
胖子听了觉得惊呆了:“这东西也能转让?”
“能,就刚才你们问船的那个,他就能要。一具尸体给五千,本来都答应了,可……”小伙说道这儿又停了下来。
他忽然又道:“哎对了,你不是道士嘛?刚好这个事我问一下你,最近我老梦到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来找我,说是千万叫我不能扔下他。我也正犯嘀咕呢,是不是那些浮尸不让我卖了。”
“那你就别卖,”查文斌道:“做这个事情的,你原本挣点力气钱倒也无可厚非,可若是把它们当货物,这就有些变味了,你们尸体都是放在哪的?”
小伙指着江边的一个小铁皮房道:“就那儿,我弄了个大冰柜,这天气热,没办法。”
查文斌道:“把船开回去吧,我去看一眼。”
“看啥?”小伙不解道:“那些死尸没啥好看的,一个个泡的可难看了,小心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查文斌笑笑道:“我看你印堂发黑,眼皮肿胀,人中穴一直在颤抖,像是遭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一听这话,小伙差点一个趔趄没从船上跌下去,立马瞪大着眼珠道:“当真?你莫不是唬我的吧?”
“不唬你,”查文斌道:“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一吃荤油就恶心。”
“这个倒是真的,”小伙道:“以前我是无肉不欢的,可最近只要一闻到肉味就难受,我还以为是天气原因,最近比较闷。”
查文斌摇头道:“不是,是你身上的尸臭味太大,有些东西闻到了就会跟来。干这行的,不是有力气就行的,得看八字,八字不够硬,这活儿干不了。”
“那你给我看看八字。”小伙随即报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查文斌掐指算来算摇头道:“听我一句劝,这活儿不适合你。你不光不能干这个,以后就连丧事场都要少去,把船开回去吧,我替你瞧一瞧眼下是怎么个情况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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