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的眼神,很是平静的落在了徐仁治的身上,“现在,证明我说的没错了吧?”
“是……是,您都对了,我,我大意了!但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被沈仙医的孙子坑了!我是无辜的,请您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我知道错了!!”
徐仁治再没了先前的傲然,立即弯身紧张的求饶。
只是坐着的秦未央,看向他的眼神,却没半分的改变,依旧是平淡之中带着骇人的清冷。
并没一丝所谓温度出现。
“那你在门口,说我滚的时候,也是无意?也是无辜的?”
秦未央张口道。
一句话差点把徐仁治吓哭!
他以为先前门口的事情,已经揭过去了,却没想此刻秦未央居然又提起了,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非要与你算旧账,这绝对是完蛋了。
徐仁治赶紧转头朝林军看去,“林叔救我,救我!我不是有意招惹秦将军的!”
林军虽说有心帮他,却也不敢在此刻吭声。
毕竟他了解秦未央的脾气,西北天人,一言九鼎!
将军答应的事情,不会改。
将军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挡。
否则也不会出现当年那十里红妆半城血的大战,也不会出现那一令下,十万俘虏人头落的霸绝。
“我若想要动你,这天下也没人能救你,一条胳膊是你答应我的,但我不想给林家添麻烦,你先回去吧,记住三天后我会去取胳膊。”
秦未央淡淡的道。
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他说完那满身冷汗淋漓的徐仁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立即道谢,转身仓皇而逃了!
但那声道谢,何曾是发自肺腑,他心中已然恨死了秦未央。
至于秦未央说三日后去徐家取他胳膊的事,更是被他看作了痴心妄想!
在洛都徐家虽说不是超级豪门,但也人脉强大,想要动他,可能吗!
即便对方是将军,也休想得逞,毕竟这里可是洛王的地盘,洛王拥兵私封,王朝权贵来了这里都要凭空矮半截,政权行使若没洛王点头,管个屁用?
等着瞧!你敢去拿胳膊,我就让你好看!
徐仁治到了门外,骂骂咧咧之中上了保时捷,疾驰而去。
待他走后,秦未央三人又继续热聊,仿佛已经将徐仁治的事忘了,当年的铁血豪情,当年的边境驰骋,在三人的笑声之中,滚滚涌动在脑海,人生在世,一场兵戎,就足够回忆一生了。
而林晓蕾坐在一边,虽说并没插话,却被三人聊的话题所动容,一时听的如神了。
更是眼眸看着那笑谈之中的秦未央,脸色不知为何,更红了。
聊了将近三十分钟后,三人去了餐厅,好酒好菜摆上,吃喝起来,而林晓蕾则回了自己房间。
“将军,这次您真要兵临洛都吗,听说八王要齐聚此地,难不成……您也要如当年龙渊老将军一样,横刀立马战八王?”
林军眼神发亮的问道。
秦未央点头,“老将军的血,不能白白流,他死时眼都没合上,临了还是我给他合上了,因为当时西北战事吃紧,我没法让他看到八王覆灭,而今西北安宁,这笔债也该清算了。”
闻言林军的眼中,就如燃起了一簇火!
滚烫而热烈!
当年,他听闻老将军含冤而死,曾经也是一度悲伤到落泪,饮酒到深夜,朗朗乾坤,这太平天下,谁人知是多少血换来的!
老将军是为了天下而死,但整个天下,谁人记得老将军?
连真相都被篡改!
“一切可筹备好了?若是需要我,将军知会一声即刻,我这些年在洛都,也是有些积累。”
林军主动道。
“有这句话,足够了,干杯!下次再聚,这洛都必然再无洛王,这天下必然再无八王,我秦未央虽没想青史留名,但昆仑军的每一笔血债,都必须要讨要!”
秦未央说完举杯,随后林军与铁塔举杯。
青天白日之下,三杯浓酒,仰头饮下,与一腔未凉的热血在肺腑之中交融,当年的铁血豪情,当年的账外篝火,似乎就在昨日。
似乎从未在人生的轨迹里,被疏远,被冷落。
就像是一根最无悔,铿锵的钉子!
亲手扎在了灵魂之中……
接近四点的时候,三人才在回忆之中退出,结束这场期待数年的聚会,随后秦未央与铁塔告别,离开了林家。
没有矫情的话语,没有多余的拥抱,只有挥手作别,但车子驶去之后,却没人看到林军是双眸,忽然变得湿润了,那挺拔的身形,忽然像是弯了下来,那一身阳刚之气,更像是瞬间消沉了不少。
站在后面的林晓蕾,悄悄打量着父亲,忽然明白了为何对方要将那累累的功勋章都锁在保险柜里。
因为太沉重,太热爱,太不舍了。
就如她锁在柜子里的那本写满初恋的日记。
但初恋,只有泪水,而当年父亲的那段兵戎生涯,却填满了热血!烽火!与子同袍,可伐八荒的豪情……
“爸,你哭了?”
“眼睛里进沙子了。”
“别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没经历过战争,没经历过生死的,在我眼中,永远是个孩子,明白?”
“好吧,那我还能再见到秦将军吗?”
“你有什么心思?”
“我想再见到自己的偶像,不行吗?”
“偶像这两个字,别用在将军身上,这世间能配得上将军的,仅有国士无双四字。”
……
沿着街道缓缓驶去的麒麟车内,秦未央看着窗外的繁华,点燃了一根烟,静静抽着,让思绪在烟雾之中跌跌撞撞的翻涌而出。
外面日头正盛,正如几年前送别林军的那个午后。
落幕的白虎将,孤独提着一个行李箱。
没有陪同,没有任何贵重的赏赐,上了前往盛都的火车。
原本林军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安置费,但他捐给了烈士家属,原本林军可以在昆仑军中得到一份闲职,但他婉拒了,他没说原因,但秦未央懂。
非林军不想留在西北。
而是西北有太多他的手下,在那场伏杀之中牺牲。
留在这里,他会感觉自己不该活着,活着都是一种罪过,这种沉甸甸的精神伤疤,让他难以安宁,也只能去了盛都军部任职。
这些年,秦未央送走了太多个林军,有的伤残,有的去了泉下,一段段的铿锵人生,一幕幕的不悔青春,铸就了那不败的五色军旗。
国有难,召必回。
昆仑之巅的皑皑白雪,就如他们最圣洁的信仰。
连灵魂深处,都刻满了军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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