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天马山下的小院之中,秦未央又成了往日那个安逸的普通人。
每日与林意晚收拾一下菜园,做做饭,溜溜步,喝喝茶,日子惬意且安定,至于外面纷纷扰扰的肃清活动,与他而言,管不了,也不想管。
暗龙前不久,送来一封密信。
他已得知,文帝晓得了他煜龙大皇子的身份。
接下来,文帝会如何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成了秦未央心头放不下的一件事。
此刻的他权倾朝野,第一异姓王,还手握当朝第一不败军团,任谁当了帝尊,得知他就是大皇子,都会有猜忌与忌惮。
毕竟,秦未央若想谋反,谁人能挡?
他心中坦荡,无惧流言蜚语,但朝堂小人诸多,文帝又非木讷之人,想必此刻已经对自己多了几分提防。
这浩浩荡荡,血洗西北的肃清行动,看似是在铲除四大皇族的余孽,但仔细去看,实则也是文帝在立威,在西北之地建立自己的威望,试图压制他对于西北的影响力。
一旦帝权在西北落地生根,在西北政界,替换一波自己的心腹之后,怕是就到处理与秦未央关系的时候了。
一切,无可阻拦,迟早要来。
只是,秦未央十年戎马,问心无愧,倒是没有任何可怕的。
一边林意晚走来,微微弯身看着他在菜园拔草,将一杯茶递给了他,秦未央接过来饮下,道:“有事?”
从青梅竹马到夫妻,多年的默契,让他一眼看去,就知道林意晚想要做什么。
闻言后者不由笑了,“有点事,就怕你不喜欢听。”
“先说。”
秦未央心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沉重,像是猜出了什么。
他了解林意晚的善良,也了解林意晚的豁达,所以他才隐隐像是猜出了什么,果不其然,下一刻林意晚便笑着道:“……莫唐不久前,给了一个地址,天兰那边,你是不是该去看看?”
“……”
秦未央没有说话,继续弯身拔草。
林意晚也没再继续问,只是好似随意的又道一句:“地址在这,小心被风吹走了。”
说完,便将一个折叠的纸张放在了菜园边缘,然后起身去了外面买菜。
秦未央像没什么兴趣,继续拔草,继续喝茶……
但下午林意晚回来时,那地上折叠的纸条却不见了,秦未央也出门了,她见状不由笑了下。
哪个女人不自私?
对于心爱的男人没有占有欲?
只是她清楚,若是自己的男人不去看望宇文天兰,这辈子都要愧疚在心,她只能硬着头皮以这种方式劝说对方。
其实所谓的爱,若是真爱,便真没有什么底线可言。
唯一的标准,不过是所爱的人幸福舒服,自己也便幸福了。
凉州城东北方,叫做华苑的小区之中,秦未央找到了地址上的小别墅,鼓起勇气按下门铃之后,便见一到熟悉的身影走来。
正是莫唐。
边开门,他边道:“怎么才来?”
“晚了?”
秦未央愣了下。
“嗯,她走了,昨天晚上走的,还不让我告诉你,伤势虽没痊愈,但好了大半,没有生命危险了。”
莫唐说完,秦未央反倒没兴趣进去了,因为这院子宇文天兰住了很久,他进去似乎心头会有愧疚。
“那我先回去吧,有空再来找你喝茶。”
秦未央转身就欲走。
只是身后的莫唐,又道:“她走的时候,托我给你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秦未央闻言停下了步子。
“她说,你这一辈子,都欠她,这辈子还不完,来世也要还。”
“……她去哪了?”
“去了终南山修武。”
莫唐如实道。
秦未央点点头,走了。
那个独臂红尘的女子,在他心头留下温柔一刀,便走了,他这辈子确实都欠对方一条命了,只是若下次再见,这条命当怎么还?
……
一年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终究还是在平静之中渡过了。
西北的四大皇族肃清行动,已经结束,社会再次恢复了有序的运行,再加北原女王力主和平,与大夏首次签署了边界合约,与商贸合约,边境之地数十年内应该再无战事了。
一切都朝美好发展。
那纵横无匹,横压西北的昆仑王,似乎淡出大众视线太久太久了。
许是也没人知道,他一直在天马山下的小院之中生活,除非有极其重大的军务,才会偶尔前往昆仑军办公大楼内。
铁塔已经提成了青龙战将,位居第七昆仑战将,地位非凡。
所以这一年来,他少有陪伴在秦未央的身边。
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人,除了电话联系,也就喝了几次酒而已。
而在一个午后,让秦未央始终留在心头的那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文帝派来了圣龙院特使,授予了一道圣旨。
听完之后,他起身接着圣旨,也明白了文帝的意思。
随后那位特使,眼神带着几分玩味的瞅了他一下,转身离去,秦未央站在原地,心头虽有几分不爽,却也一切释然了。
文帝终究还是提防着他。
一切,也是情理之中罢了。
大夏之中,八王与四皇铲除之后,拥有私军的大势力已经烟消云散,但在被称为王朝钱袋子的南方,却留有王朝最后一个隐患。
那便是门阀操控。
南方的门阀,与之北方的门阀不同。
北方因为经历的战乱诸多,门阀的底蕴要远远低于南方,南方门阀经过数百年的财富积累,不管哪一个都是暗中的庞然大物,足够垄断或者操控多个领域,让朝堂的官员,都为他们卖命,为他们说话。
若是不打压铲除这些门阀,文帝在南方的话语权,永远不可能强。
表面看,南方是钱袋子,实则在帝统建国之后,这个钱袋子每年的涨幅,都少的可怜。
当朝为官者,稍有见识的都清楚,这是南方门阀故意压低了经济数据,暗中藏匿了私财。
帝统当年,没出手,文帝意气风发,血气方刚,哪能继续容忍?
且此刻,八王四皇已烟消云散,他也有足够底气朝南方门阀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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