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千疮百孔,已经腐败很久,木然的表情就连恐惧都已经消散。
这颗头颅就这么散落在聚集的草堆上,连虫子都不愿意再攀附其上。
玛丽猛然后退两步,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急忙回头,才发现是陆绊。
“这个人死了一段时间了?”
陆绊用撬棍拨弄了一下那颗脑袋,失去平衡的头颅就这么滚落到地面上。
“遭遇意外不会只剩下一个脑袋,是周围有什么危险的生物?”
陆绊的撬棍拨开泛着淡淡荧光的杂草,他拿起手电筒,照亮前方。
“有声音。”
“猎犬”似乎听到了一些杂音,他还能用的右手掏出了手枪,对准前面。
陆绊仔细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很安静,安静过头了。
通常在这样茂盛的草地之中,肯定有许多蚊虫,小动物居住,像刚才那样的大老鼠说不定也有。
但现在,整片草地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响。
不。
嘎啊——
陆绊顺着“猎犬”前进的方向,听到了一声异动。
那像是来自卧床许久的病人嘴里发出的最后的呜咽一般,带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异质感的声音。
清脆,连绵,如同玻璃珠滚落地面。
嘎呱呱呱呱——
“猎犬”踩着那些一人高的草,警惕地朝着前面走去,散发荧光的草就这么倒伏下去,形成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陆绊回头看了一眼,玛丽和石头正留在车门口,凝望着他和“猎犬”的方向,两人的身影逐渐被草木遮挡,只有那巴士的车顶依稀可见。
嘎嘎呱呱呱——
一连串呜咽的声音再度从前面传来,陆绊手电筒的光穿过密集茂盛的草,似乎照到了什么。
“猎犬”稍稍放慢脚步,给陆绊试了个眼色,随即,冲出了草幕。
陆绊紧随其后,他感到脚下的土地骤然变得松软起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看到,这里是一片开阔地。
比人还高的草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一片土地,地面黝黑,像是腐殖质堆积而成,在这片不到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中央,躺着一个身材臃肿肥硕的男人。
是巴士司机。
“喂。”
“猎犬”见状,有些警惕地朝着他叫了一声。
“救...救......”
司机发出了虚弱而艰难的声音,他的手臂朝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一条腿看起来也骨折了,显然,从车里被甩出来的他饱受了一番折磨。
“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猎犬”当即就准备收枪救人。
只是,陆绊抬起了撬棍,拦住了“猎犬”。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陆绊的灵感告诉他,前面的区域问题很大。
为什么在这么茂盛的,野蛮生长的草地里,会有这样的一片空旷的区域?
这里的泥土为什么更加松软,颜色更深?
这司机是怎么被甩到距离巴士这么远的地方的?
“救...救......”
司机继续痛苦的低嚎着。
陆绊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压缩干粮,朝着司机丢了过去。
啪——
袋装的压缩干粮落在了司机身体的旁边。
“......!!!”
没有轻举妄动的“猎犬”看到,司机旁边的泥土,竟然开始蠕动起来。
那黑色的泥土仿佛有了生命,微微蠕动,接着,在那一袋压缩干粮下方,一点绿色冒了出来。
那是新绿的嫩芽。
手电筒照耀的区域之外,世界寂静而黑暗,而在那光圈之内,某种生命正在孕育而出。
一小撮草从黑土里钻出来,覆盖了压缩干粮,只片刻后,那压缩干粮便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小块绿草。
“救...救......嘎...嘎嘎嘎呱呱呱......”
司机求救的声音逐渐改变了音调,变得扭曲起来,最终成为了先前陆绊和“猎犬”听到的诡异声响。
陆绊和“猎犬”绕着司机移动了一小段,随即看到,那司机的双眼之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绿色的草生长在那伤口处,从司机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长了出来。
“嘎嘎......救...救救......”
那些草无风自动,使得司机的声带发出了这样的震动声。
这是猎手。
陆绊很清楚。
它拟态成猎物的模样,发出求救,吸引猎物的同类,进而开始捕食。
如果陆绊和“猎犬”贸然过去,恐怕就会被它捕获,吞噬,融为一体。
这一片草地,恐怕都......
陆绊看到,在司机的脸上,伤口最严重,血液最密集的地方,那绿草之间,长出了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儿。
一朵,两朵,三朵,他的尸体骤然成为了一片小小的花田,那些纯洁的花儿就这样绽放,构成了一幅绝美,也是极为惨烈的画面。
“我们快走,回到路上。”
陆绊本能感觉到了威胁,他示意“猎犬”往回,可当他们转头,却发现,那些草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彻底遮蔽了巴士的车顶。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周围的草没有任何区分,在这幽暗的夜晚,陆绊只能知道巴士大概的方向。
“不管了,走。”
但留在这里的危险显然更大,陆绊手中撬棍一扫,将那些荧光闪烁的草木击倒,他走进了那些越发高耸的草木之间。
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就好像生物为了捕猎而开始的准备工作,某种诡异的氛围酝酿而出。
陆绊和“猎犬”艰难前进,手电筒在这样密集的草地里几乎不起作用。
他感觉那些草似乎在主动生长,试图钻进自己的衣服里,钻进皮肤之下。
在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没有光芒和没有声音的草地里,死亡正在滋长。
“你们在哪?”
“猎犬”高声叫了一句,几秒后,从一个方向,传来了回应。
“在这里,这、这里有、有点问题!”
是石头颤抖的声音。
陆绊捕捉到了那声音的方向,转动身体,艰难地在不断生长,不断变得密集的野草之间行动。
片刻后,陆绊和“猎犬”终于冲破了障碍,看到了巴士的车顶。
“到了。”
陆绊叫了一声,回身看向“猎犬”。
这时,他看到,猎犬那之前受伤的左手,已经被绿色的青草覆盖。
那代表生命的绿色,此刻亦是恐惧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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