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碑 - 第53章：以身饲鬼

    湘西的驱魔人定然有什么把柄落在白胡子老鬼手里，否则的话，堂堂驱魔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他俩拦着我追杀白胡子老鬼，我也没怪他们，大不了把白胡子老鬼给抓起来吊打一顿，大家四四六六的把事情弄个明白就行了。
    堂堂驱魔人被厉鬼指使，传出去丢不丢人？
    但是土家族老头和苗家女孩根本就不听我劝，只是左右遮拦，不许我过去。眼看白胡子老鬼就要跑下老坟山，我心中的怒气也渐渐升了起来。
    我说：“两位！这里虽然是湘西地界，可你真以为我不敢伤人吗？这事若是传进特案处那边，你俩说不得也要进厉鬼大狱走一遭！”
    土家族老头说：“张家小哥，你愿不愿意听小老儿讲一个故事，若是听完之后你还要追杀白胡子老鬼，我和苗家女孩定然不会阻拦！”
    我见他说的可怜，不由心中一软。寻思着印花殓服也被周大脖子给收了起来，孤魂野鬼们也狼狈逃窜，手上就稍稍停顿了一下。
    大不了以后多费点手脚，去抓白胡子老鬼也就是了。
    于是我停下手，说：“老爷子，你的故事若是不能让我满意，这件事我可不肯跟你们干休！”
    土家族老头点点头：“放心好了，若是没有隐情，小老儿也不会如此得罪先生。我们之所以拦着您不让追杀白胡子老鬼，其实是有原因的。”
    说起这个原因，就必须要从白胡子老鬼身上说起。
    却说这白胡子老鬼死于1900年，正是天下大乱的年代。
    这白胡子老鬼本是地方上的一名阴阳先生，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却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他除了会驱鬼逐邪的民间土法之外，还是一个本事不错的行脚医生。
    平时在大山里采药的时候，都要去村子里的人家看看，若是有生病的老人和孩子，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他也不要钱，只需要主人家给一碗饭就好。
    我听的隐隐有点奇怪，这种人不要说在现代了，哪怕是在那时候，都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怎么到头来却成了这种阴险歹毒的白胡子老鬼？
    土家族老头不说还好，一说下去，我就对白胡子老鬼充满了兴趣，当下就侧耳倾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天下大乱，清政府摇摇欲坠，到处都是民间起义和外敌入侵。所以天下妖魔滋生的也多。
    那时候的老坟山上，就因为地脉紊乱，国运动荡，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吃人猛鬼。
    这只吃人猛鬼有多猛呢？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吃两三个活人。这猛鬼吃人也很有意思，先是吃人的阳气，等阳气吃完了之后，又会用一种特殊的阴气注入死者的身体。
    这股气息会腐烂人的内脏，变成一团浆糊。而猛鬼就会嘴对嘴的，从人的身体里把浆糊汁液给吸出来，最后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人皮。
    这猛鬼祸害四方，实在是让人难缠。那时候还没有特案处，一些有本事的驱魔人又疲于奔命，四处镇魂，顾不上这只吃人的猛鬼。
    于是白胡子老鬼就自告奋勇，联系了当地几个驱魔人，要收了这只吃人的猛鬼。再任凭他这样吃下去，大山里的居民迟早要被它给吃完。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驱魔人分别是土家族的族老，苗寨里的洞女，还有湘西灭魔手方老爷子，和鹤峰县的烟锅老汉。
    这四个人，加上白胡子老鬼，其实就是五个驱魔人了。
    别看只有五个驱魔人，但大家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当时土家族的族老就说，那只吃人猛鬼非同小可，咱们几个万万对付不了的。白先生，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有时候也要量力而行。
    除了白胡子老鬼之外，大家都不同意去收拾那只吃人猛鬼。一来大家的确是手段不强，二来呢，也实在是没个好办法。
    但是白胡子老鬼却说，那只吃人猛鬼为祸乡民，我辈驱魔人既然是先驱者，这种事情就要义不容辞。我有一计，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家都很敬佩白胡子老鬼的心胸，于是就表示，若是白胡子老鬼有好办法，大家也愿意试试。
    于是白胡子老鬼就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但是这个主意，也让大家骇然失色，大吃一惊。
    白胡子老鬼说，那只吃人猛鬼荤素不忌，老少皆宜。咱们若是硬拼，必定会全军覆没，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但若是有一个善良的人，用特殊的手段激发自己的良心和善念，再自愿以身饲鬼。若那只吃人猛鬼吃下这个善良的人后，定然会被暗藏的手段弄的性格大变，从此以后不再吃人。
    就算依然要为非作歹，但好歹有了良心，想来也能少几个人被吃。
    这个方法其实很窝囊，也不是很保险。就算那只猛鬼真的吃了一个善良人，他们暗留的手段，也未必就能让吃人猛鬼改变吃人的想法。
    更何况，去哪里找一个善良的人？
    于是开始的时候，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同意。
    可是白胡子老鬼却说，你们看我是不是一个善良人？
    别看白胡子老鬼现在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但在当时，他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被称为再世佛陀都毫不为过。
    只要是了解他的人，谁不翘着大拇指说一声好人？
    大家听到白胡子老鬼这么说，纷纷面面相觑，这家伙，难不成是想要自己当成那个喂鬼的善良人？
    白胡子老鬼苦笑一声，说：“你们猜的还真没错。既然是我出了这个主意，自然是要我自己来做了。我是个心肠好的人，激发良心和善念的手段我也熟悉，这个事，我是义不容辞。但我一个人却做不来，所以才要大家帮我一把。”
    苗家的洞女很感动，说，白老大，你本不用去死的。那只吃人猛鬼虽然厉害，却也吃不到我们头上来。这年头如此混乱，哪天不死几个人？犯得着吗？
    白胡子老鬼说，当然犯得着。我是驱魔人，我天生的工作就是帮助那些无助的可怜人。
    大家见白胡子老鬼心意已决，不由叹了口气。有人说，你要我们帮你干什么？
    白胡子老鬼说，我若以身饲鬼，灵魂会跟猛鬼纠缠不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对今生已经没有了执念，但是却期盼有一个来生。
    我只求一事，若是那只吃人猛鬼从此以后不再吃人，大家就要帮我做一件事，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后代，都需要谨记这件事。
    当然，若我这个方法仍然一点用处都没有，大家就可以请更厉害的驱魔人，把我和那只猛鬼一起镇压。到时候即便是魂飞魄散，也毫无怨言！
    一个将死之人，而且还是一个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而死的驱魔人，这点要求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白胡子老鬼的计谋若是成功了，自然就天下安宁，若是失败了，大不了再拖一段时间，等赶尸匠或者御尸钟家的人会来之后，再收拾这猛鬼也不迟。
    于是大家纷纷发誓，答应了白胡子老鬼的要求。
    白胡子老鬼知道这些驱魔人，一旦以灵魂发誓，不管是自己还是后代，都会遵守当初的诺言。于是他就心无杂念，以特殊手段激发自己内心的善念和良心，一个人在深夜里，独自跑去了老坟山。
    再然后，白胡子老鬼当然是被那只吃人猛鬼给吞了。
    当然，他的计谋还真起了作用。吃了白胡子老鬼的那只猛鬼从此以后性情大变，犹如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样。
    反正那段时间，留在附近的几个驱魔人每天都听到老坟山上传来猛鬼凄惨的叫声，但是接连几个月，都不曾发生鬼吃人的现象。
    于是大家知道，白胡子老鬼的计谋其实是成功了。
    后来几个驱魔人联手去老坟山上查探了一下，发现那只猛鬼已经不见了，却多了一个长着白胡子，容貌跟他一模一样的厉鬼。
    那只厉鬼虽然一身本事，见了驱魔人之后反而会转身就跑。
    他们都说，这只厉鬼其实就是白胡子老鬼和猛鬼的结合体。虽然结合体这个词用的比较不合适，但灵魂的结合跟肉体却又不一样。
    灵魂吞噬的现象很常见，白胡子老鬼和猛鬼融为一体根本就不算什么稀罕事。
    其实那几个驱魔人都很唏嘘，一方面是惊讶这个方法竟然真的管用。另一方面却也为他惋惜。反正这个猛鬼也不吃人了，大家感念白胡子老鬼做出的贡献，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管了。
    只是他们按照当初的约定，要自己的后人，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一次，为此哪怕是死了，也得做到。
    说到这，大家应该都明白了，白胡子老鬼，其实就是当初那个善良的驱魔人。只不过他为了大家不再被厉鬼吃掉，所以才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把自己变成了老坟山上一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在这百年间，他始终是浑浑噩噩，直到近几年才想起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这些驱魔人的祖先当年的承诺。
    白胡子老鬼现在已经性情大变，变得阴险狡诈，以他的考虑方式，本以为自己要他们兑现承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才用普通人的性命来威胁这几个驱魔人的后代。
    这些后代一方面碍于当年的承诺，一方面还真的忌惮白胡子老鬼发疯。
    所以大家才不得不尽全力来帮他。
    哪怕是疯老汉被满天飞活活打死，也没有一点怨言。
    这也是土家族老头和苗家女孩宁可跟我翻脸，也要阻拦我追杀白胡子老头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