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下。”
“邸下。”
“万寿金康……”
“邸下万胜……”
在无数刀枪齐举、顿地跺脚的持续山呼海啸声中,一身素衣如雪紫色大氅,头戴小金冠的小圆脸;在前呼后拥之下徐徐然出现在了,作为临时行在的中原京别宫——宏泰宫前,临时的撘起高台上。
然而,然而如今据守在别宫墙头上,都出自渤海都督府的沃州藩兵;虽然不免面露惊惶和慌乱之色,但还是对着至少十数倍于己的包围之势,不管不问劝降之声,而努力做出一副顽抗到底的姿态。
因此,下一刻站上对等高处的小圆脸,当众清脆无比的朗声道:“乱臣贼子,罪不可赦;从逆附乱,严惩不贷!”。随着话音未落,她伸手遥遥一挥,刹那间宫墙城堞后迸开一片血光和惨叫连天。
只见随着她横掌所指,以宫门为分野的左侧城堞背后,此起彼伏的人头和残肢断臂,在血色喷涌和急促惨叫中,四下泼洒乱飞起来;随她挥手向右,瞬间另侧城堞也惨声连天,步入血色淋漓后尘。
一时间,偌大宫墙上,竟然在没有一个能够安然站立的身形;而矗立在宫城外围的各部军士,更是不由自主陷入了一片的死寂当中。下一刻,又被接二连三当啷落地的脆声所打破。
却是门楼内吓破胆的若干幸存者,在一片血肉狼藉中,开始毫不犹豫的丢弃兵器,慌不择路的向内跳墙而逃。而簇拥在左近的洪大守等将弁,更是带头齐刷刷跪倒了一地,用崇敬无比的声音高喊道:“邸下威武!”“邸下万胜长康!”“邸下神通广大,天命所在。”
而在一片狂热崇拜与士气大振,激烈回荡如潮声嚣中。小圆脸按照事先约定,再度挥手向前;就见原本厚实无比的紧闭宫门,突然接连响起激烈撞击声,又随撞击声出现明显的变形和迸裂之处。
然后,就被自发一拥而上的平乱军士,给全力拉扯着轰然洞开;一鼓作气的杀入到其中去。而到了这一步,一直隐身在宫城墙头上,充当了某种意义上幕后黑手/工具人的江畋,这才大大松口气。
而在他视野当中的界面,也再度跳出了新提示:“任务场景《泪眼煞星》:第三阶段:完成度(10%)……支线目标解锁中,世界探索度+3%,偏转度+7%……游离量子收集中:+0.01、+0.01……”
在一边倒的攻杀和惨叫声中,性在内尚余上千名的沃州藩兵,不是失魂落魄的跪地求饶;便是肝胆俱裂的四散奔逃和躲藏。转眼间就剩下聚集在正殿门内,试图拼死抵抗到最后的数十名死忠之士。
而后,那些被叛乱者收押和拘禁,打死打伤的行台部旧官属,也在各处建筑当中,被解救和寻找了出来。陆续汇聚在正殿前的小广场上;齐齐拜见监国世子之后,也只待亲眼所见叛乱者最后下场。
“拜见世子。”
“可算是见到邸下。”
“卑臣有负邸下之望。”
“我们都被那郑氏给骗了啊!”
“该死的狼子野心之徒,我断与他势不两立。”
然而在一片后知后觉的倾诉和叹息声中,正殿内却是再度给推出了一干,被五花大绑的人来;却是昔日行在的官属和陪臣。其中甚至不乏皓首如霜的当代大儒,东府中允崔毓源等重要成员;
顿时就挡住了外围弓箭攒射的视界。
“殿中副将?”
“黄都管!”
“是黄奇山这厮!”
这时候,殿内仅存的死忠叛军中,突然走出一名须发灰白将领,在众多表情复杂的注视和隐隐惊呼声中;想要对着小圆脸开声说些什么。却被她伸手隔空虚握之下,整个人都被锁喉状的提举起来。
下一刻,就头颅骤然向外一偏,就这么话都未及说一声,就被当众拧断了脖子。接下来,那些盘踞在殿内挟持好些臣属,令人不免有些投鼠忌器的残余叛军,就这么接二连三,被凭空拉扯了出来。
而后偷偷从视野盲区摸到了侧近军士,也乘乱一拥而上砍杀了残余乱党,将这些仅存的官属给当场解救下来。随即在一片激烈的鼓噪和叫骂,争斗、厮打和痛呼声中;又有若干身影被强拖了出来。
直到一直扮演着背后灵角色的江畋,入内确认过并开口道:“可以了。”。她这才对着左右微微颔首,就此大步踏入道这处,正在弥漫开血腥气的正殿之中。就见昔日精致华美的殿堂,一片狼藉。
而在满地翻倒的熏炉、屏风、羽盖、团扇的内侧,上首最为尊贵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名织金雀裘、云鬓花貌的绝艳女子。只是她脸色惨淡而容妆已花,眼神直勾勾看着只身而入的小圆脸道:“小六,我最后还是输给你了啊!”
“二姐,你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不切实际的野心而已。”然而小圆脸闻言微微动容,却又淡声道:“你难道真以为,远嫁外藩之后毫无根基的你,真的能够随随便便的服众,并取而代之么?”
“所以,我才要拉上郑无怠那个老不修!”嘉善君惨笑道:“哪里想他年纪大了,非但在床第上各种不行,就算为人行事也是畏首畏尾的,毫无当机立断的果决,而总想着投机取巧的权谋手段。”
“为什么!”小圆脸闻言却是蹩眉沉声道:“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充满了艰险与危机,便是我也历经九死一生过来的。怎会值得你大老远的图谋和处心积虑,到如此丧心病狂的低步。”
“小六啊小六,你这话说得?若没有亲自做过,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然而听到这句话,上首的嘉善君却是失声笑了起来:“更何况,你从小就是家中最受优遇和宠爱的那个,又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年长兄姐的苦楚?”
“你以为当初世子大兄,是怎么正当壮年却抑郁而死的么?我又何以要远嫁外藩,而不是留在国中另择良配呢?”嘉善君却是失态笑得花枝乱颤道:“还不是那个老东西见不得人的私心,一手造就的。”
“到了这地步,我也不怕告诉你;在那位眼里,也就嫡出的你和大兄,还算是个亲生的渊源。”随即,她又打断几欲开口道的小圆脸道:“至于其他的子女?也不过是予取予夺的工具和器物而已!”
“二姐,你错了。”小圆脸郑重的摇头道:“父上他纵有诸多的不是之处,但也不该成为你私惩己欲,籍此败坏国事的理由和籍口。”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知道么?他可真是将你保护的十分周全啊!”嘉善君却不以为意的摇头道:“你大概不晓得,那老家伙私下供养和崇信了一位,祈福法会余孽道真,以及他所进献的延寿秘法了。”
“什么祈福法会,什么延寿秘法?”小圆脸却是大惑不解的忍不住问道:“这又与当下之事何干?”
“因为,根据那个妖僧献上的秘法,须采纳至亲骨血的……以为大药,方可延寿之功”嘉善君满脸讥嘲道:“所以那老东西,就暗中逼着我们这些子女,暗行前朝废止的骨品之风,以悖伦为孝道。”
“你世子大兄既不肯就范,也无力阻止家门的人伦惨事,更无力保全妻儿;遂只能走上那铤而走险的逼谏之路。”嘉善君又继续诛心道:“但是他失败了,所以只能籍没无名的壮年暴亡;我也只能籍着放荡之名,仓促远嫁他乡。”
“倒是小六你年纪尚小,凡事都不懂;又生的几分酷似世子大兄,倒是满足了那老东西,承欢膝下的一点点愧疚之心吧!”嘉善君说到这里,随即冷笑刻骨:“所以,才会仓促立你为世子,而不是老七。”
“不过,于当下的局面而言,这也未必是什么好意。但不想你还真能就此成事?”嘉善君又毫不犹豫道:“那老东西如今被困在罗藩进退不得,怕不是要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至于谋夺你基业的缘由?也很简单,一贯以来我就很是羡慕和妒忌于你……”嘉善君变得咬牙切齿道道:“眼下好容易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我很想看看那个老东西,日后不得不落到我手里的张皇模样。”
“二姐,无论如何,你不该坏了我的光复大业。更不该为一己之私,平白牵累了那么多人。”听了这些有些诛心和冲击性的话语之后,小圆脸只是沉默了半响才情绪寥落的开口道:“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我当然知道。”然而这一刻的嘉善君,却是满脸解脱和释然的惨笑道:“我怕当众砍头的痛楚和难堪,也不想因为绞首而失禁,所以已经服下了慢性毒丸;这下你怕是无论如何也再没法拿我怎样了。”
“二姐,这又是何苦呢?”小圆脸闻言,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无论你信不信,我是未尝想要你死的;我更宁愿你活下来用余生赎罪,日后再好与父上对质,以为辨明真相所在的。”
“小六,你还是这么天真,容易为他人着想的话,终究会被比你更心狠手黑的人,给害死的”嘴角溢血而眼神涣散的嘉善君笑道,只是这次她的笑容除了讥讽之外,似乎又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慰藉和暖意。
然而下一刻,浑身开始抽搐的嘉善君,再度从座位上挺身而起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也中了牵机丸并发作,为何如今安然无事,难道真有什么解药,还是奇迹么?”
这时候,一贯沉声不响的小圆脸,却是对着侧边的空气,轻声说道:“老祖,可以么?”。下一刻,就像是水面涌动一般的,骤然在空无一人的位置当中,显露出江畋的身形和面貌来。
而这一刻,嘉善君都忘却了如千刀万剐一般的腹里剧痛,而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出现的江畋,而喃喃自语道:“你……你……,原来你,真的有山中仙人庇佑么?”
“二姐,老祖并非等闲的神仙中人。”下一刻,小圆脸却是义正严词道:“乃是于本家祖上有着重大渊源,在上古就已经避世修行,得以超脱凡俗的先人。”
“那又为什么会是小六你?”嘉善君不由再度吐了一口血,而失声大惊道:“难道我等后辈,都不是薛氏的子孙么?”
“因为,她是你们之中,心思最为澄净,最是洁净无瑕的一位。”这时,江畋也应声回答道:“所以才能够灵感天地而跨越时空,令我一缕神魂,就此化身而至。”
“原来,小六竟然是上古天生的巫女资质么。”这一刻,嘉善君似乎是脑补了什么一般,突然就挣扎着扑倒在地,嘶声喊道:“老祖救命,不肖女愿以毕生赎罪……”
然而这时,江畋却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转向了小圆脸道:“你才是我在这世间的唯一羁绊,一切由你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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