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不要你的财,也不寻你的仇,只想要你的实话。”得到示意的冯保真,沉声问到:“你之前负责送走的那些人,都到了哪儿去了?”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安罗月,却是露出了一个奇怪表情。“就这?就这点无关紧要的干系?”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你们大费周章绑了我,就因这个由头?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这条道上,每天过去的人,何止成千上万,管的过来么?”
“且听我一句劝如何?你可知悉这门生意,已进行了多少年,又牵涉到多少人家?”然而,安罗月又继续到:“就凭你们这些个人等,能拦得一时,难道还能阻挡的了一世?你们又能知道什么?”
“那些被送走的人,若是留在本来处,又有多少还能够活下来的?就算我不去接手,又有多少人,不会被主家、亲族,继续再卖一回?至少,我能给找个去处,大多数时候也不过各取其便而已。”
“既然没见过你的真面目,就当我从未遇见你等好了;只要立马将我放了,就当任何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如何?我还可命人送你一笔程仪,算是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借助的地方呢?”
“倘若你害了我,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干系了;”他又半是威胁半是乞求道:“莫说我身后的家门,头上的藩邸,回发下最高数额的悬拿;便就是这条线上的兄弟,都会发动起来,挖出你们来历。”
然而,听到这些话,冯保真只是皱了皱眉头,易兰珠却露出嫌恶的表情;而曹元深则是怒形于色,就要上前给他一个教训。却被冯保真拦住,再度对他沉声质问到:“莫装傻,我是问那些人牲!”
“人牲?什么人牲。”安罗月面皮抽动了下,却故作茫然的反问道:“我经手的人货和牲畜,也不见少了,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叫做人牲?难不成,你们被人给骗了,凭得将诸多罪名构陷于我?”
这时候,冯保真也冷下脸来,他早年见多识广、阅历无数,又怎么会听不出,这位避重就轻、巧言令色之处呢。然而,他正想对其做些什么,就见在外守候的孙水秀;抱着一包器械,走进来笑道:
“看来这厮是泯顽不灵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请交给我等专业人士好了。”随即,他展开了不明材质的皮具,顿时就露出密密麻麻的器械针管,寒光烁烁的倒映清晰人影,也让人隐隐的头皮发麻。
“有些日子没用,手艺都有些生疏了,倒叫他不小心喊出声来了。”半响之后,孙水秀抹着手,从草棚内走出来叹息到:“接下来,你们可以事无巨细的盘问了;应该还可以撑上一个多时辰吧?”
于是,当冯保真再度踏入草棚内,就见原本还算壮实的安罗月;几乎整个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几乎缩小了一整圈;眼神涣散、口涎横流,却是再也没有之前的神气活现和淡定自若的情态。
就在冯保真等人,开始轮番询问的同时;外出打探消息兼带监控市井动态的张自勉,也悄然回来复命,同时低声禀报道:“上官,刚打听到那对兄妹,所属的具沙氏消息了,果然发生了大变故。”
原来,阿穹兄妹所属的藩领具沙氏,在损失了商队和畜群之后;就陷入了财计无以为继的严重亏空和困顿中。为此告求无门之下,迎入了一位新女婿代理家主,并且对于在逃的阿穹兄妹开出悬赏。
要说这其中没有任何猫腻,决计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其中还涉及到,疑似驱使和借助妖异之力的嫌疑。这对兄妹大概率,就是被当做了替罪羊。不过来自冯保真的回复,很快转移了他的注意。
一天之后,在姑墨州/都督府,与康居都督府的大汗州,连串池泊形成的天然交界处;成群结队的人们,正在弥漫的熏香和鼓乐声中,围绕一处远离大路的偏僻湖泊,忘情且歌且舞和大声呐喊着。
还有些男女,在忘情恣意的群体活动中,热得脱掉了衣袍裙衫,白的交缠在一起;变成了幕天席地的另一种行为艺术。直到,远处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了明显的涟漪,又变成了大片水翻滚。
这些进行了不知道多久的,湖边狂欢和群体运动,才随着戛然而止的鼓乐声;仓促抱着散落的衣物聚拢起来。而在事先布设好的大片帐篷内,好些人被托架了出来,押送上了湖边停靠的浮木平台。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一些妇孺,尤以年轻的女子居多;只是在露出来的脸上、身上,难掩伤痕累累或是青紫淤痕;显然在此之前已被折磨过了;又喂食过迷神麻痹的药物,看起来软趴趴的无力挣扎。
就这么任由人,在浮木平台上,像是麻袋一般的堆叠起来;然后,又在狂热的呼唤和祈祷声中,将其逐渐推离开岸边。而这片推离岸边一段距离的浮木平台,也在水下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加速飘流。
最终,自行来到了激烈奔涌的水中;呈现在了一个隐隐浮出水面,长满斗大凸起的巨大头颅前。而见到这一幕,留在岸边的人群,却在再度的鼓乐齐奏声中;欢呼雀跃的狂乱舞蹈、交缠在一起;
而这时,天空中突然闪现过,数道飞火流星一般的事物;径直轰击在,宛如蟾蜍般的巨大头颅上。将其重重的砸入水中片刻,又迸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巨响;掀起冲天的污浊巨浪和破碎血肉、皮膜。
然而,那只载满人牲祭品的浮木平台,却近在咫尺的闪过了,大多数爆炸冲击;而只被溅了些许的水。但下一刻,被炸翻、沉入水下的不明巨颅,也像被突如其来的轰击伤害,骤然激怒了一般。
下一刻,一只宛如超大四脚蝌蚪,浑身满是青绿水草,头背破破烂烂见骨的大头怪异,带着更加巨大的水,一跃而起扑向了岸边;却是无视了动弹不得的人牲浮台,三两下就跳入了祭祀人群中。
刹那间,就将首当其中的奏乐者,还有穿戴彩羽头冠和艳丽长袍的祭祀,成片的践踏在足趾下;又鼓起炸裂开后背上蠕动的凸起,弥漫开一大片粉色的气雾;泼洒、沾染在躲闪不及的惊乱人群中。
顿时,就激起一片的惨叫连天;却是这些被波及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幼的外皮,都开始溃烂剥落;一抓就抓扯下一大片。更有一些从巨蝌蚪口中,喷涌而出的蛆型蠕虫,像雨点一般的扫射过他们。
又延伸覆盖了,正向外奔逃而去幸存者;就像是一根根扎中肉身上的虫箭,撕裂穿透衣物的瞬间,也用尖锐口器嵌入人体,全力向着血肉深处钻去。因此不多久后,被射中的逃亡者,也争相滚倒。
还有人试图用力撕扯出,深深扎入体内的蛆箭;却扯出了断裂的经络和肌腱,血如泉涌的瞬间痛死过去。转眼之间,按照举行祭祀的人群,就已死伤累累、尸横遍地;然后这只蝌蚪怪才开始进食。
从长满细碎排齿的口颌中,吐出十多条柔须一般的长舌;将地面散落的残肢断骸,连同挣扎翻滚的伤者;一起卷入蠕动翻卷的巨口中。同时,在占据体型大半的巨颅上,破裂见骨的伤口开始愈合。
但下一刻,空气中再度闪过数道,击坠而下的飞火流星;轰鸣炸裂在弹跃躲闪的蝌蚪怪身侧,也将其震得侧身翻滚了数圈。当牠感觉到本能的威胁,想要重新跳回到池泊中去,突然阴影笼罩了牠。
那是一块凌空出现的等身巨石,瞬间砸在猝不及防的蝌蚪怪;视野盲区的后背上。瞬间就压垮、砸穿了牠的脊柱、器脏;又变成了巨口中,被外力挤压、喷涌而出的,大蓬体液和残渣、内脏碎片。
转眼之间,这只肆虐在人群中的四脚蝌蚪怪;就变成了只剩头尾、四肢躯干糜烂的前后两截。尽管如此,牠甚至还未完全死去;而用拼命伸出大口的肉须长舌,竭力刮卷着地面上的残肢断体……
而这时,随着在山丘上升起的一道焰箭,远处响起进军的号角声声;不多久后,一支打着本地镇戍兵/驻军旗号的队伍,也押解着向外逃散的若干俘虏,从周围汇聚过来;却又充满敬畏的停在湖边。
望着那被活活砸成两段,却尤自口舌乱动的蝌蚪巨怪;发出了大呼小叫的惊叹声。而带队的本地都尉之一,也满脸敬畏对着出面交涉的张自勉道:“原来,这就是为祸乡土的驱灵会,所祭拜的妖邪啊!”
“承蒙杨(守权)巡使之故,才为本地铲除了,这个游窜多年的祸害;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镇防两营、团结五营,尽管听取差遣。”
“这些许末微之功,就不要再提了。”张自勉却摇摇头到:“巡使也不欲声张扬名,只要尔等做好本分内的事情,安排好地方的后续事宜;巡使自然就会在都护府,为忠于职守的尔等请功论赏。”(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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