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玩笑,胖表弟敢拿他单身一辈子发誓,上星期背岳阳楼记都没这时读他那表哥的家书来的认真。
笑话,要是他那语文老师一身肌肉还长着一张游戏里雇佣兵和杀手专用的脸,然后什么也不做就笑眯眯的盯着你看,那是死都要先把书背了再死啊!
最终快递员先生和他们拍了张兆,并且友好的提醒他们要开心的笑,都把眼泪擦一擦。
临走了还贴心的给解释,说不要担心他的同事会很快赶来负责维修坏掉的大门。
叔叔脸都白了,你的同事,这是从中东坐战斗机过来吗,这位好汉我们只是坏了一扇门而已当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呐!
他和警察一走,婶婶就在家里抱着胖表弟哭了起来,
路明非是不敢说的,那小子出息了,万一被听到了找个快递员过来怎么办。
婶婶就指着叔叔稀里哗啦的骂,凳子也不要了就坐在地上,胖表弟还在抖呢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心虚。
这几天还暗暗的跟人传路明非的糗事来着,虽然那天演讲后路明非的迷妹多了些,传播的糗事也没人信了,但假如呢,假如还是被路明非听到了呢。
经了这么一遭,在他们眼中,路明非哪里是出国留学了啊,他分明就是加入什么秘密组织了吧,就电影里穿着黑风衣一边掏枪一边说“我赌你枪里没有子弹”的那种。
信里路明非写了老井巷的地址,方便叔叔他们过来坐坐,但叔叔他们明显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不敢坐不敢坐,真不敢坐。
只是没想到,叔叔不过是来紫阳街淘个高仿表,还能碰到了路明非。
这可真是,缘分啊。
见路明非在摆摊,叔叔还在心里想呢,秘密组织就是秘密组织啊,培养新成员的方式就是与众不同,这就叫大隐隐于市了吧,他懂他懂,小说里都这么写。
这要换以前,就路明非那衰样,哪怕来十个劫匪上门来给他家换马桶圈,叔叔都只当他们卡塞尔的校风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可现在的路明非不一样了啊。
自从他同意了卡塞尔的入学申请后,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
别人或许还只是怀疑,但叔叔什么人,和路明非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能看不出么?
从前啊路明非多少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婶婶让他买《最小说》就去买,训他呢就耷拉脑袋听,好东西给路鸣泽呢也没反应,看起来好像很逆来顺受的样子。
说到底,只是路明非下意识的眷恋这个家罢了。
他就像是无边大海上的一面小舢板,这个世界就是陆地。
小舢板又破又烂,和陆地的联系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粗的绳子,这根绳呢就是叔叔家是兰高中陈雯雯还有星际的集合。
日本动漫里经常出现一个词,叫做羁绊。
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啊,像是绳子一样连在一起,你绊我我绊你。
但路明非和这个世界全部的关系加一起,就头发丝那么粗。
如果再不小心的维系和叔叔一家的关系。
路明非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
但现在不同了。
叔叔不知道路明非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这孩子的眼神变了。
他有了某些更加值得眷恋的宝物。
也正因此他变得坦然。
叔叔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是想和路明非好好谈谈的。
可是谈什么呢?
替婶婶道歉么?
但,那就是生活啊。
童话都在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后戛然而止。
因为后面真没什么好写的了。
你要看四十岁的公主每天都跟王子抱怨隔壁国家的公主又买了新的手势,谁谁谁又去环游世界么?
或者王子因无力开拓并且每天听大臣扯皮而心烦意乱,下班了又不敢回家只能蹲在门口一根根的抽烟么?
鬼才喜欢看这种故事。
可这就是生活啊。
不好不坏,勉勉强强,反正就这么过呗。
午饭时叔叔挑的饭店,中等档次,到一半叔叔说着“上个厕所你们好好吃”开门去了,路明非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要去买单。
他也没抢,有诺玛呢,安排下去买个单还用出面。
等叔叔回来那脸上的尴尬真是藏都藏不住,几次看着路明非欲言又止,本来想装一把长辈的威严,到了前台一问单早就买好了。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叔叔就在那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张脸很快通红,或许成年人就这样,很多话很多道理大家都明白就是说不出,矫情也好倔强也好尊严也好,没办法的。
到后来韩野还没最呢,叔叔先醉了。
“那个,韩……韩小姐。”
叔叔对路明非说。路明非一把捂住脸。
叔叔我是明非啊!
而且韩野是男的啊!早介绍过了吧!他是男的啊!
真累人。
路明非心想。
再这么下去,他都快要把韩野看成女孩了。
“来!”
叔叔是一点都不尴尬。
“跟叔叔出来!”
“叔叔……有话跟你说!”
叼着瓶老村长的韩野转过脸,无辜的看路明非。
“去吧去吧。”
路明非比着口型。
“好嘞!”
看得出来韩野还很清醒,他跨过一地的酒瓶子扶起了叔叔,尽管这人喝醉了吧死沉死沉,但韩野力气大啊,担着两个人的重量走棋路来那还是稳稳当当,一边走还一边搭话。
“慢点啊叔,别吐,千万别吐!”
“放……放心丫头!”
叔叔豪迈的一挥手。
“我要吐也不吐你身上!”
韩野悲呼。
“叔,我是男的啊!”
“哦,哦!”
叔叔点着头。
“你是南方人啊!”
“明非也是南方人!”
“真巧哈。”
路明非已捂着嘴笑起来。
这样的叔叔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往常在家里,有婶婶看着,给叔叔十个胆他也不敢醉,就算喝酒顶多就是小酌几杯,然后摇头晃脑的品。
是有心事么?
路明非想。
出人意料,回来竟是韩野一个人。
他进门时还挠着头,见了路明非不说话,先在那傻笑。
“怎么了?”
“这……这个。”
他小媳妇似的挪过来,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票子。
路明非扬了扬眉。
“得三千了吧。”
“三千六。”
韩野说。
“唷,发财了啊,哪来的钱?”
路明非打趣他。
“老兄终于下定决心了么?”
“你叔的。”
路明非收起了笑。
“他可真奇怪。”
韩野挠着脑袋。
“有钱也不直接给你,还绕了一圈,让我转交。”
“这样啊。”
路明非看着一叠红票子。
“他还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啊……”
韩野想着。
“就是让我多多照顾你,还说你不懂事,有什么没做好什么冲动的地方别生气,都跟他说,他来……”
韩野越说就越是皱眉。
“怎么,哪里不对劲呢?”
路明非已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不是我说你啊韩兄弟!”
“不考虑做个整容手术么!”
像是生怕路明非追上来,给了钱叔叔就出门拦了出租,找个地而自己坐着醒酒去了。
路明非收好了这三千六,用大概是不会用的,少年宫支取的工资足够开销了,网管女孩给的那两千还原封不动放着呢。
说来也是奇了,以前上学呢成天为十块钱的网费发愁,现在手头的钱够用了倒是一个个上赶着给他送,送了呢路明非自己还不用。
这人啊,就是贱。
到少年宫已是两点,他这个总教头偶尔晚到一次也没人说什么,但路明非得为他的学生负责啊,今天他就决定加练了,有一个算一个不到七点不许走。
只是到了地方,还没等宣布,老王先上来了。
“老师。”
他说。
“有一通你的跨国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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