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声音?
那小手扯了蝉子手腕两下没能扯开,正自不爽,忽见苏紫蹭地转头望来,墨眸瞬间睁的老大,失声叫道:“书柔——?!”
没错,来者正是书柔。
一头及腰的长发在白皙的脸颊旁编了两条小辫,娇而媚的大眼,古灵精怪的眼神,纤柔的气质,苗条的身形,外披一袭白色地半透明轻纱,隐隐可见裹身的丝裯抹胸以及低腰长及膝的细麻裙,在那不盈一握的柳腰间点缀装饰着花环珠串,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女性的秀美。
“真的是你!我果真没看错!真的是你——”书柔叫的比她还大声,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显得也很是激动。她雀跃地一把搂抱住苏紫又蹦又跳,兴奋的嚷道:“我适才老远看到你,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不敢相认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中州吗?我大姐他们呢?没跟你在一起?”
“啊?”苏紫怔了怔。
她下意识的往书柔身后扫去,眸光四下寻视,可除了那傲慢的爵尊女子立在那儿,书柔身后并无他人跟随。苏紫诧异的后退稍许,轻轻推开书柔,压低声音问道:“你一个人?你和谁在一起?”
记得书柔是被青幻掠走了,好像是和她妹妹在一起,叫什么名字的来着?青.....算了,书柔在这里,是不是青幻也来了?
“紫,我......”
“苏,她是......?”听到苏紫的问题,书柔脸上顿现委屈之色,正欲开口,却被一个带笑的声音打断:“这么美丽的君贵,你要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司含笑走到呆立着的蝉子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双眼仔细的盯着书柔打量不休。
对了,把他们给忘记了。
以书柔的美丽,又身为君贵,她一出现,便自然吸引了酒楼中人的注意。不止司他们几人,几乎这一层厅堂里所有爵贵的目光都望向了这方。那些少年少女们,带着打量与欣赏的眼神,盯着书柔浑身上下看来看去。连苏紫刚才险些闯下大祸的事都给集体忽略了。
听到司的问话,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书柔身上,苏紫微微侧转过身,将书柔纤细的身形挡在身后,扯起笑道:“她是...我姐姐,我们久未相见,有许多话要聊。不如......”
苏紫话没说全,不过大家都懂。司呵笑着连连颌首,往后退了一步,扬手示意她们先上楼,同时殷勤的说道:“看这位姑娘的衣裳,也是来参加节日庆典的吧。呆会与月神共舞时,姑娘尽可由我们之中随意挑选一人,我想他们都会乐意陪伴在姑娘身边充当护花使者的。”
说着,司朝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淡的爵尊女子瞟了一眼,笑的更加灿烂。可惜人家没什么表示。
这时,酒楼中的少年们似乎都有些蠢动,窃窃私语声中,纷纷提步在向她们这方慢慢接近,蝉子这时也从发愣中清醒过来。
蝉子神色复杂的瞅着苏紫,白嫩的脸颊上不知为何飞上了一抹红霞。她轻轻拳住手掌,手心还停留着捂上苏紫小嘴时那一刹那过电般的触感。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越看苏紫那嫣红的嘴唇,越无法克制心头浮漾的一丝悸动。
抿了抿唇,蝉子呆呆的望着正准备提步离开的苏紫,有点失神的说道:“苏,她真是你姐姐吗?不是你相好的君贵?”
苏紫被她问的略微尴尬,下意识地回首与书柔对视了一眼。却见书柔愣了一下之后,嘻嘻一笑,突然双手一伸,靠入苏紫怀中捧起她的脸蛋便印下了一吻。
其实无论书柔的举动再突兀,苏紫都是完全可以闪躲开的。可书柔倾身向她,不管是推开或是避开都有点对不起她俩的交情,无奈只好任她调皮的献上亲吻。
本来嘻笑着接近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众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向苏紫,那眼神绝对说不上友善,甚至俱在判断着她的实力。
蝉子眨眨眼,看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不由有点伤心。
见她圆圆的眼眸中难掩失落,书柔侧过头,对着蝉子耀武扬威的说道:“以前我们是在一起的,可是后来分开了。不过我发现,我对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这话乍一听甚是嚣张,无视礼教,但落在众爵耳中,几乎没有人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漂亮的君贵凌驾在爵贵之上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再者说,君爵相悦本是一拍既合,不管是你已有家世,还是身份悬殊,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先守在一起过段日子再说。直到感情淡了,兴趣少了,两人才会自然而然的分开。
现在由君贵表现出了对那漂亮少年的占有欲,还是对着另一个爵贵少女。这其中的一丝不寻常,让楼上楼下的众人纷纷寻味的注视着这一幕,小声议论了起来,直把她们之间的互动当成了看戏。
“莫不时晨还早?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快去换装。”
正在气氛有些僵凝之时,那蓝发的爵尊女子发话了。她的实力摆在那,在这里颇具威严。声音一落,不知不觉中围上来的众贵族便刷地一声,分成了两半,让开了中间的路来。
书柔笑了笑,有点得意的抬起下颌,拽着苏紫从众人中间走过,径直上了楼去。
却不提楼下众爵的反应,苏紫被书柔急急拖进了二楼的包房。方把门掩上,书柔回身便扯着她的衣袖,仔细的上下打量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段时日你还好吧?曦大人呢?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你该不是,又从大人身边逃走了吧?我家族可是整族随你迁去了月朝啊!”
“不是,我...”听她急急的问着,苏紫却不知要从何说起,真要交待起来,那是说到天黑都说不完。她反手牵过书柔走到桌边,待两人都坐下后,才抬眸在书柔脸上身上细细地瞅了瞅。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书柔又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苏紫抿了抿唇,略一思忖后,带点狐疑的问道:“你真的是书柔?”
“不是我又是谁?”书柔纳闷的反问道,又蹙眉说道:“苏紫,你很奇怪呢。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能告诉我的吗?”
苏紫当然不是为难,只是......算了,看她这么自然的表情,应是书柔无疑。
心中没了怀疑,两人亦是相识已久,且在苏紫受伤时书柔曾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数日,真正如个姐姐般,苏紫便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略略讲述了一遍。不过她只提到自己被言芷枫带来了北海,曦便举兵攻打了过来,更多的,便一句也没提及。
“枫大人?”书柔蹙起了柳眉,想起了在穹海殿见过几面的言芷枫,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禁担心的扫了扫苏紫:“她的名声不大好,可有对你做了什么?”
苏紫低眉,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还是帮言芷枫说了两句好话:“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人不坏。”
书柔却不相信,偏过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过了会儿,低低一叹,徐徐开慰道:“那枫大人虽是好色无度之辈,但好在形貌出众,本事也大,你权当与她春风一度,没什么了不得的。便是往后若有一日不得不委身于她,那也不妨多多顺着,且令她收住心思,真心实意的待你......”
书柔是好心。在她看来,苏紫虽然身为凤君,身份尊贵无比,可在择夫一事上,还不如寻常子君来的自由呢。子君若是对夫爵瞧不顺眼,大可冷淡处之,反正能多挑几个,总能遇到令自己欢喜的。而苏紫未来的夫爵铁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横竖就那几个人,不管是谁,总之是退不了货的,她首先要学会的自然是驭夫之道。以小紫的模样身段,大人们那还不得小心宝贝着,可观苏紫郁郁寡欢,只当她对枫大人甚是不喜,心里委屈不情不愿着呢。反正啊,她是打死不相信言芷枫什么也没做。
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苏紫眉稍一挑,正打算全盘否认,便听外面鼓噪大作,街道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呼声。狂呼声中,还有一阵阵鼓乐和喝叫声:“礼——起——,礼——起——,让我们尊贵的尊者,伟大的月之侍者,带领我们沐浴在神光之下,共同接受月神的赐予!”
那喝声用上了内力,饶是街上人声鼎沸,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响彻云霄的喝叫。并且那喝叫声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吐出,仿佛在念咒一样,即使远远传来,也让人感觉到每一句话都直透心中。
见书柔一惊之下匆匆站起了身,苏紫也连忙起身,闪到窗边向街道上望去。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蝉子清脆的声音传来:“苏,你们换好了没?我们要出去了。”
“稍等,马上就好。”随着苏紫应答,房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苏紫戴上斗笠,探身往窗下望,欲寻找翻窗而出的落脚点。就在她握住书柔的手臂时,书柔却急急地一甩手:“苏紫,你...你莫不是打算就这样出去?”
“是啊。”苏紫低低应道,还做了个嘘的动作:“别说了,我们快些溜走。”
书柔急了,大力将苏紫拖离窗边:“往哪里溜?城门早关上了。我说过,月神的意志是不能违背的。你若要离开,她真的会看到!到时莫说是你,连没有阻止你的人,”书柔指了指自己和门外,凝眉一脸严肃的道:“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月神诅咒的!她会毁去我们所有的能力,撕破我们所有的衣服,让我们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奴隶般趴在地上匍匐前行,任人耻笑。那就是月神的惩罚!”
苏紫惊瞠了眼:“这么严重?”
“快换上衣裳。”书柔气得不想理会于她,把桌上的衣物取过往她怀里一塞:“你现在还只是想,还没有行动,月神不会降罪的。我们万不能迟到,那也是对神灵大大的不敬。”
“这月神好不讲道理。”苏紫气愤的嘟囔,她只是路过,为什么一定要参加?
书柔不想听她的胡话,伸手推着她来到了床边:“放心吧,让人发现你是凤君又如何?月夜一过我们就可以动身离开。那可是神呢,连大人们都不敢得罪的。你只要穿上这身衣服在庆典上露露面,我们就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不就行了吗。”
有一点书柔却忘记言明,在节日的高潮时,只要是月光照到的地方,一切回归本真。就是说,不管苏紫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或者怎么易容遮掩,到时都会以本来面目示人。
其实书柔倒也不是忘记,而是根本没想到那去。毕竟来参加月神节的人,谁又不是本来面目呢?
在书柔的再次催促下,苏紫慢慢取下斗笠,犹犹豫豫地换起衣服来。她朝榻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书柔,忽然问道:“一定要穿这个吗?可不可以穿的和你一样?”这兽皮裙实在暴露的紧,半个臀部都在外面,她想争取一下,书柔这裙子至少遮住了大腿。
书柔被她气笑了,无力的看了看她,说道:“好吧。你亦是君贵。穿我这身衣裳不算欺骗神灵,我换给你吧。”
“那你呢?”苏紫眨了眨眼。
“我就穿这套兽皮衣,好在我们身形差不多。”书柔很是麻利,说换就换。一边脱衣,她一边朝苏紫打量了几眼,皱眉道:“你好像瘦了。”
原本就没几两肉,现在看上去,雪白的双腿如此纤细,小腹微微凹陷下去,好看是好看,就是怪让人心疼的。
转回头,书柔恨恨地低声自语道:“我收回前言,令主大人才应是你的良配。”
苏紫穿衣的动作顿了顿,默默无言。
打理妥当,蝉子已是在外等的焦急。苏紫往铜镜前一照,又迟疑起来。这纱衣半遮半掩,甚是撩人,连肚脐都看的清清楚楚。换作在现代社会,泳装苏紫也能大大方方穿上街,可在这里,她对于暴露出自己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想了想,苏紫还是把自己的衣服取出,在衣服外面套上长袍,再戴上斗笠。整一又成了原来的模样。这才打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蝉子反射性的一抬头,看到苏紫的打扮,不由错愕的张大了嘴。她讶异的看着她,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你怎么没换衣裳?”
她实在是太惊讶了,又太过担心苏紫,一时惊得话也说不出了。
苏紫对她笑了笑,大步越过她向楼下走去。
由于她动作太快,书柔也没反应过来,见她径直下楼赶紧小跑着跟上。蝉子回过神来,跺了跺脚,皱眉叫道:“苏,你别犯傻!”
站在大厅中的司等人,见她们下来,先是看了苏紫一眼,面有惊色。待看到书柔的装扮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出:“咦,她们怎么这身打扮?”
那爵尊女子脸一青,大步走到苏紫面前,低头盯着她,喝道:“胡闹!今天是至为神圣的日子,你这样会受到神罚的!”
这女子喝声虽然严厉,但看她的眼神却是完全出于关心。
少年远也上前一步,劝道:“是呀,你不要因为一时的任性给糊涂了。”
苏紫等他们说完,才弱弱的说道:“不会的。我换上了,出去再脱外袍。”
女子还想说什么,外面的喧哗急切了起来,其中居然夹杂着几声虎啸。
“嗷呜——嗷呜——”的叫声远远传来,听上去,似乎不止一只老虎。转眼,人群更欢乐了。铺天盖地的欢呼直是振聋发聩。
不能再拖了。女子横了苏紫一眼,率先提步走出大门外。
街上欢乐的人潮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苏紫他们一入街道,便被人流推挤着向前。在他们身前身后,左右四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少年贵族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扭着腰肢,踩着舞步跳动着向前。不时躬腰,拍掌,走马步,配合节奏‘嘿嘿哈哈’的喊着,场面真是巍巍壮观。苏紫身在其中,为了不被人推挤踩到,不得不配合众人的动作,时不时的抬抬手,蹲蹲身,还得尽力护着书柔,心里直是哭笑不得。
然而很快,便有人察觉到人群中的书柔。
在这爵贵信息素满天飞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丝甜甜的君贵信息素,有多招人喜爱可想而知。尤其见到她居然穿着短短的兽皮衣裙混在游行的队伍中,众少年们那还不馋的跟疯了似的。“哗啦啦”一阵响,众人围聚了上来。以书柔为中心,把苏紫一行人包围在中间,手拉着手欢呼着舞动,慢慢地往前挪。
短短一段路,竟是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广场。到得后来,那个清冷的爵尊女子在书柔的尖叫声中,一把将她扛举了起来,高高跨坐在自己肩头,在众人的起哄声里驮过来的。若苏紫能换个心境,当成逛游园庙会,指不定也能玩疯。
抹了一把汗,苏紫牵过羞的脸颊通红的书柔,向人群后方退去。不止是他们,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自觉的在向两旁退去。人们整齐有序的退到两边,现出中间可容一辆马车通行的空地。
人群密密麻麻的挤在广场两旁。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喧哗,目不转睛的向着后方看去。
苏紫挤到了人群最后面,离司和蝉子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见这里终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苏紫这才迅速脱下了外袍。她打算就躲在这儿,待仪式进行到一半,便带上书柔离开。
脱下衣服后,苏紫仰头四下观望。人们眺首以顾的地方空空荡荡,不知在等什么?
这片广场甚为宽广,挤了数千人,还有许多凑热闹的平民百姓挤在外围,此时俱是安安静静的驻立,连一点交头结耳的声音都没有。
“咚咚——”
“咚——”
“咚咚————”
“咚—————”
在两短两长,规律的鼓声中,奔驰的马蹄声已清楚可闻。终于,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辆由八匹俊马拖行,宽大的马车。
这马车有多宽大呢?说它是马车也不尽然,它只是有着马车的底座,其上是一个大大的平台。那平台的两侧,各坐了四五个美人儿。这些美人儿男女皆有,坐在平台的边缘,双足垂在外轻摆,随马车缓缓而来。他们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统一身着与苏紫一样的轻纱,在马车驶动中随摆动的足尖徐徐飘拂,连马车四面摆放的鲜花与之相较,都黯然失色。
而在平台的正中,放了一张大鼓。鼓上站着个蒙面女子,正在翩翩起舞。鼓下围了一圈人,手执木棒敲击鼓沿,节奏时快时慢,应和着领舞女子灵活的步伐。而正是这辆马车的两边,紧紧跟随着七八只大老虎。这些老虎一个个如同壮牛大小,高大威猛,额头上的王字一清二楚。时不时懒洋洋的张开血盆大嘴,“嗷呜——”一声,又厌厌的摇头甩尾。
听到兽吼,苏紫脸色一变,紧张的后退了两步。她清楚的听懂了老虎的吼叫声中所表达的含意:“好困...”“真无聊。”“饿...”
记得戾说过,能说话的都是罕兽,这些老虎叫声中虽然只有一些简单的意思,明显没有戾的等阶高,但罕兽都是有着特殊的能力的。苏紫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一点信心,然而一次出现这么多罕兽,马车上那些人不就大有来头?
也不知这些老虎的能力是什么?苏紫正想着,一只老虎打着哈欠转头朝向她这方,微微耸动了下鼻尖。对上这只大老虎的眼睛,不知为何,苏紫心中便砰砰的跳个不休。她分明的感觉到一种压迫力,令她心悸的感觉。这感觉,和从她从夷人山谷中逃出时,那个夷人老头有点类似。
苏紫又退了退,扯了扯正踮起脚尖看向马车之上的书柔,小小声问道:“书柔,现在可以走了吗?”
“还不行。庆典才刚开始呢。”书柔察觉到苏紫的紧张,也跟着往四周看了看,说道:“怎么了?”
“没事。”苏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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