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悠扬,清脆,竟真的与王恒之前所展露的风格迥异,反而和那春江风流,美人回眸颇为相合。
浩渺寒江之上弥漫着迷蒙的烟雾,皓月的清辉洒在白色沙渚之上。入夜十分,楼船泊在江畔,有夭夭佳人,素手调琴,翩翩公子,诗酒风流。
东海与中土虽然离的很近,然则还是分属两大修行地域,平日里冲突不少,东海诸多仙门世家自然也与中土世家没有那么相和。
但对于东海这些底蕴尚浅的世家而言,他们一边在嘴上说着瞧不上中土世家,可在言行排场之上,却又多有模彷之举。
所以王恒这一曲吹来,众人彷佛置身于赤县神州最出名的金陵江,体验着中土贵子的风流生活,一时间都有些沉迷。
姬义也是微微点头,心中暗道:“莫非王兄也是神州的哪位世家中人,隐藏身份到此游离?不然他怎么对金陵世家的生活如此了解?”
音过半阙,有真正痴迷律道之人,半是喜悦,半是怅然道:“这样下去,这两位又是打了一个平手,接下来又该如何去比啊!”
可就在此时,一个格格不入的高音被吹出,尖锐,怪异,冰冷,与江上风流盛景非常割裂,瞬间就将沉迷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那个正欣赏的音痴,听到这音,直拍大腿,遗憾道:“可惜,可惜啊,怎么就失误了呢!”
然而,王恒的神情却变都未变,仍然在全神贯注的演奏着他的“春江花月夜”!
笛声转悠扬为嘈杂,犹如蜩螗羹沸,不堪入耳。
场中甚至有人难以抵挡这魔音,纷纷施展神通,关了耳窍,才觉得世界终于清净了。
可转头看向周围人群,却发现他们一个个突然之间,俱是面露恐慌害怕之色,还有甚者,眼泪都留了出来。
有人没忍住这强烈的好奇,打开了耳窍,接收到了那魔音的同时,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犹如末日之所。
抬头望天,遮天蔽日血云汇聚,只在数息之间便遮蔽了日光,让世间从晴变暗。
血云倾压,狂风凄厉,犹如鬼叫,更为恐怖的是,在那云中人影迢迢,可凝神一看,却都是咆孝的骷髅,狰狞的饿鬼。
金陵江上无数鱼虾纷乱的蹦出水面,尽显不安,船上的歌女也停下了歌唱,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而那些贵不可言的公子们小姐们,更是面色煞白,惊慌失控。
一边亮了层层宝光护体,一边哭嚎着呼唤随身侍从,再也没有了刚才吟诗作对,把酒言欢的风流倜傥。
一只高有百丈的红皮饿鬼,只是那么轻轻一揽,便抓过数十位美女佳人,一起送入嘴中,嚼的吱吱作响。
那些往日里将自己吹的近乎无所不能的贵子们看到此等恐怖的景象,却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疯狂逃窜。
天空中的红云翻腾,滚滚魔气汇聚成了一位身穿黑袍,身周萦绕着森森血气的天魔。
他端立于天,目光威严,整座城市都能看到,恐惧逐渐蔓延至每一个人的内心。
只见他一挥手,无穷的怨毒,憎恨,恶意,疯狂,绝望之情接众人的杂念而出,接着又化为实质性的魔头,向江上,向城中扑去。
久未经战的世家修士们,经此突变,只知道疯狂的向家族重地遁飞,继而打开禁制,苟且保命。
一位世家中的嫡脉子弟,便有三位修为更高的修士贴身保护,以免在混乱之中,丢了性命。
城中的修士几乎一空,而没了他们的保护,面对着那无穷无尽的血影,魔头,万民苍生能闭目等死!
在如真似幻的笛声中,包括姬义在内的众人都被拉入了这一场幻境之中,化为了魔劫之下的枯草凡人。
也无怪乎他们个个神情惊恐,面露死色了。
就连罗幽都忍不住赞叹道:“把金陵的那场血海魔劫幻化的如此之真,贵宗真是有了一个好苗子啊,对他而言,丹成一品绝非难事!”
晏彩看着人群中的王恒,叹息道:“此子的天分才情都让我想起了碧心祖师,可惜如今阁内忧患交加,对他的成长很是不利啊!”
罗幽在旁摆了摆手,言道:“历数可成道者,莫不是历经磨难才有所成就,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晏彩目光流转,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是我关心则乱了。”
馆中笛声依旧,幻境仍在继续。
可场下却有一人挣脱了开来,此人面容清瘦俊朗,一袭端正白袍,和姬义倒有几分相似,竟是一位阴神尊者,除了唐缘几人外,场中就属此人修为最高。
他亦是姬义的叔父,除了保护姬义之外,也是此次与方家之交的面上的主导者。
像这般通过世家插手仙门中事的行径,五帝世家已做过不少。
众多仙门在如此手段之下,从一个相对独立的仙家门派,转为了需要依附于云梦阁以及五帝世家的修行世家。
也正是这些世家,撑起了以云梦信符为准的地仙界贸易市场。
虽然明知这些人的行为是在掘那些仙门的根基。
可若是此门派中的世家势力已大,便会不由自主的向五帝世家的形态与意识相靠近。
而且就实质上而言,这些修行世家的也确实得到了不少的利益,只不过是仙门被毁了而已。
此次的妙音阁,便是五帝世家所筹划改易的第一家一流仙门……有元神在世,灵宝坐镇的顶尖势力。
若是成功,其中意义难以估量。
姬义与方霓裳的合流,便是此事最重要的一环,怎容有失。
只见他神色不变,却已在暗中悄然动手。
他也知道自家侄子的性格,若是真的随意打杀了此人,怕不是当场就发了脾气,绝了这次合作。
因此,他刚才悄然释放的却是一道诡异的神魂神通,无声无音无色,乃是近乎心魔之道的手段,唤作惑神气。
可以通过目视耳闻侵染神魂,在无形间坏了那人神魂。
最妙的是,当场看不出异常,只会干扰到王恒的演奏,在他人看来就和再吹下去,力所不及一样。
到了日后,便可任由他随意拿捏,只需一个念头,便可让中术之人,神消魂散,丢了性命。
晏彩见到此人行径,已是怒不可遏,就要伸手去救人。
唐缘却拦下了她,言道:“你若出手,还要受到颇多掣肘,反而可能给他们留下话头。尽管让他施为,某家已用了手段在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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