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
当我坐上船去风竹镇,看到船上点缀着小小红花时,感觉不太对劲。
后来我走到风竹镇外,看到满街的黄灯笼和彩花,再次感觉不对劲。
最后,我拿到婚服的那一刻,内心的预感应验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这喜服比我那天挑的华丽太多了,层层迭迭,极为沉重,穿上像背着五斤沙袋。
果然,婚服是中午穿的,人是傍晚死的。
说好的简单走个过场,但事实上,闻人羽调动了整个风竹镇的人过来围观,又请了叁家戏班唱戏奏乐、还有六家酒楼的厨子负责酒水和吃食。
我从人群中穿过时,感到一排一排的女人投射过来的目光。
人的目光看似无形,实则具有很强的杀伤力。我本来不觉得这场婚事有什么难堪的,毕竟在原来的世界,女人都是这样的,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一次,在她们的目光中,我竟然感到寸步难行,群体目光的凝视,真的很可怕。
(二百一十一)
这场成亲礼之繁冗复杂,远超我的想象,除了没有迎亲抬轿,其他的环节一个没落。
最难受的就是无时无刻不得抬头挺胸,保持仪态。我还好一点,不需要端着胳膊,风元香几乎是时刻端着,仅仅是焚香祭祖,他一个姿势就足足端了半个点,我看着都觉得肩膀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前几场礼我还能勉强保持微笑,到后来,也不知道鞠了多少躬,喝了多少酒,拜了多少下,我的肩膀和脸已经僵了,简直就是个婚礼木偶,只剩无声地呐喊:
闻人羽,大骗子!说好的“入赘不能大办”“拜了天地,吃了酒席,这事就算成了”呢?!
进新房时,我已经累成了一摊泥。
新房是一处独栋的别府,木质楼,上下两层,内室为八居室,全用镂空雕花木板相隔,屋内布设豪华,镶金嵌玉,最西的一居设着一张大床,因我是入赘,不必行脱鞋之礼,故风元香就坐在床上,蒙着盖头。
我在婚房里,等一群人行完撒帐礼、又等一群小姑娘闹完洞房,大家伙们拿着银币热热闹闹离开了,终于只剩我们两个。
我知道还得给他掀盖头,喝合卺酒,整个成亲礼才算大成,可我一动也不想动,在桌边坐了好大会儿,真的是用尽意志力才走过去,挑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他有些害羞,微微低着头,也不敢看我。
他额前的鬓发全被梳起,拢在耳后,露出完整姣好的面容。头上的饰品繁复,金钗玉花,耳上也坠着明月光。
风元香本是个柔和温雅的美人,如夏日出水白芙蓉,但这身绛红色的喜服和配饰,给他这张脸增添了几份难得的明艳。
我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头发饰,肯定很重。
思及此,我想取掉他头上的饰品,他急忙制止了我,轻声道:“还未喝合卺酒,妻、妻主莫急。”
听到妻主这个称呼时,我忍不住道:“不必叫我妻主,你我以后互相称呼名字如何?”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如此合礼数吗?”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喊了我一声:“白雨。”
我这才意识到我在他面前用的是陆白雨这个假名,到底还是不太习惯,于是道:“我的小名叫微雨,你就叫我微雨吧。”
他很听话地点点头,改了口:“微雨。”
“嗯。”
喝完了合卺酒,我帮他取头上的发饰,每取一个我就在手里掂量一下,真的每一个都很重,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的头冠被解下时,他的头发也完全散开了,披在后背,柔软顺滑,但没有以前那么直了,我捏捏他的后颈,他缩了下,许是有些痒,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做什么?”
我道:“顶了一天,脖子疼不疼?”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随即道:“不疼的。就算疼,这是成亲礼,男子一生就这一次,疼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叹道:“这话却说得不对。男子既蒙了盖头,这发饰众人也看不到,戴不戴都无所谓。有些疼,受着完全没道理,就该改善些,退一步,也可挑一些轻巧又好看的,这么重的东西,一戴一天,是个人都受不了。”
他摸摸自己的头,笑道:“我今天好看吗?”
这一笑真是风情万种,我点点头,他便道:“这便足够了。藏在男子盖头下的发饰,就是给妻主看的,别的都不重要。”
“……”
我没说话,他便抱过来,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轻声道:“你这么多天都不过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没忍住,手上捏他后颈的力气又大了一点儿,他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脖子?”
“没什么。”我一边轻轻地给他捏轻声道:“只是觉得有些苦,受得实在是毫无意义。”
他想了想:“微雨是觉得成亲礼办得太过了?”
我一听,这思考的角度好像偏了些,刚想说话,只见他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入赘一事对女子来讲有些难堪,不愿大办。可这对男子来说,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大事,我不想留下遗憾,这才找姐姐求情……”
我道:“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确实很累啊!”我哀声道:“我半中间一直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倒下了。”
他闻言笑了,将我揽进怀中,轻轻地捏着我的肩:“微雨受累了,今晚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我眨眨眼睛,这话里的意思……
他见我脸色微红,只是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两只手都放在我肩上,用大拇指沿着肌肉的方向轻轻揉着后肩。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指节有力,指肚柔软,一切都刚刚好。一开始有些酸痛,到后来完全变成了酥麻感,身心疲惫后被人这样安抚,我感觉整个人都栽进了温柔乡,我躺在他怀中,被香气包裹着,他的手也顺势往两侧捏去,缓缓地揉着。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力道好吗?”
“嗯。”
“可是喜服太厚了,要不脱掉外衣吧?”
我一动也不想动,任由他解去我身上的衣服,剩一层薄薄的里衣,他的手指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颤栗,让我忍不住轻吟出声。
他笑了:“很舒服吗?”
“嗯。”
他的手渐渐往下走去,从腰际蔓延上来的酥麻感让我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我眯着眼,被他捏着身体,想到一件事,问他:“听说圆房时,女子不能以背贴床?”
他笑道:“是的。”
“为什么呀?”
“说是会不吉利。”
不吉利?恐怕不是如此,这种规矩应当是让男女在初次行房时就定下范式,女性作为主导者,男性作为承受者。
我想起某位先生的教导:“不在床上让男人臣服,就无法在床下让男人臣服!”来了些兴趣,直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他很快抱过来,我捏捏他的腰:“我走之后,你有没有再用过那东西?”
他一下子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红了红:“没有。微雨走后,我就埋上了红丸,时间紧迫,今早才取下,这中间一次都没有出精。”
“埋红丸了?给我看看。”
他脸更红了,低下头乖巧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慢慢解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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