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芝眼睁睁看着夫人刚要走过来,便被一黑衣人飞身掠走。水芝施展轻功,慌忙追了上去。那黑衣人轻功虽好,但还身负一人,自然不敌身为避枫阁榜上高手的水芝。
眼看就要追上,水芝向他连掷数枚飞刀,没想到斜侧里又刺出一人,银鞭一卷就将小刀反抽回来。水芝急忙躲闪,谁知那人掷来一银色弹丸,落在地上瞬间烟雾弥漫。
“水芝!还好吗?”一片烟雾中,水芝听到了同伴的呼喊声。待他们几人冲出烟雾,那两人早就带着夫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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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阿芷被人劫走了?”夜阙的语气中带着杀意,眼底有墨色翻涌。他甩开手里那只养了百日的毒蝎,直接碾于脚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教主身上的杀气太重,水芝不敢抬头,捡着重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她补充道:“属下已经派人沿着这两人可能逃跑的方向统统追去了。”
“怎么?你弥补自己的过失,还要本座夸奖不成?”夜阙冷笑一声,“派人回教中去问,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自找死路。”
夜阙说着,抄起一旁的宝剑向门口走去,紫袍在身后摆动如鸢尾的花瓣,“备马!”
夜阙不等萧府的下人通传便闯了进去。
萧景服下解药正在歇息,那小蛇的毒素在他的血液中乱窜,皮肤像火燎一样地疼。肺部仿佛被刺破了一个大口子,每一下呼吸都痛苦难耐 。他听闻叶四闯上门,只得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迎了过去。
“萧大人对我夫人做了什么,怎么会中了金环蛇毒?”夜阙一眼看出了萧景的异样,手中的剑鞘横在萧景的脖间。
几位家丁团团围住夜阙,想要将他拿下,被萧景呵斥住。“罢了,退下吧。”
萧景转过头直视着夜阙,“是萧某头脑一热唐突了,如今已经得了报应。叶公子是为了此事闯入寒舍吗?若叶公子怒火难消,萧某也愿悉听尊便。”
“好一个悉听尊便。”夜阙冷笑一声,眼中的寒光快要凝成实质,将萧景洞穿,“萧大人当真不知,我夫人刚刚见过您就被歹人掳走之事?”
“什么?”萧景忍着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何时发生的?可曾报官?”
他当时在酒楼内服下解药,又等最开始的那一阵毒性过去后,方才离开,不曾听到酒楼外有任何动静。
“萧大人这样的官员,叶某可不敢擅报。还是好好顾忌自己的性命。”夜阙审视地盯着萧景,见他确实满脸迷茫又带着几分碍眼的焦急。夜阙不愿耽搁,收回宝剑离去。
出了萧府后不久,夜阙就得了消息,抓走白思芷的那群人出自一个名为玹门的小门派。玹门善用暗器,那枚可以冒出黑烟的弹丸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堂堂避枫阁阁主的夫人竟然被另一个地下门派劫走了,夜阙只能怀疑同自己息息相关。偏偏对方并未向避枫阁提出任何要求。时不我待,他派人找寻玹门位置,又向江湖上那些同玹门有往来的门派打探消息。
避枫阁在中原成立了这么多年,消息网早就从朝堂遍布到了江湖各处,玹门这样普通的小门派查起来并不难。不出两个时辰,便有飞鸽传回了玹门的所在地。夜阙不敢耽误,打马疾驰而去。他不断向蝴蝶妈妈祈求,希望阿芷还未发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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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得知此事,立即托了扬州知州调查。酒楼外的大街称得上热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掠走的,自然是武功高强之辈。
萧景费力地走下马车,每一次呼吸对他而言都夹杂着刀子。他走到叶府门前,想同叶阙询问详细经过,也想问问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却被人告知叶阙并未回来。
罢了。萧景勉强勾了勾嘴角。向来游手好闲的人能堪什么大用,只会气急败坏地威胁旁人罢了。还是让他自己查找吧。
日薄西山,街上的人群稀疏了起来。马车缓缓驶过僻静的小巷,生怕惊扰了车中修养的贵人。
萧景再次服了药闭目养神,觉得肺部的刺痛似乎减轻了几分。突然,马车发出断裂的响声,车厢歪斜,硫磺味混着熏人的烟味弥漫在车厢内部。
有刀闪着银光向他刺来,四周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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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步床的帷幔后不断传来呻吟的声音,若有似无,裹挟着无尽的哀怨,让人心底发凉。暖衾软榻间陷着位红粉骷髅,深陷的眼窝,干瘪消瘦的脸颊,紫黑色的嘴唇,无意中露出的一节手腕只剩下皮包骨头。谁能想象,这是曾经明媚骄纵的嘉明县主。
“啊……今日怎么更疼了。”嘉明县主想要尖叫,实际上早就被病痛折磨得没有了力气,嘶哑的嗓子只能发出几个气声。
心脉上日复一日的疼痛让她麻木。嘉明县主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有时她想,不如就这样去了也好,一了百了。但她舍不得父母担忧的目光,不忍直视父亲突然染霜的华发,更不忍拒绝父亲一次次找来神医时期待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萧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具早就腐朽的尸体又被人重新撕开伤口,就连呼吸都让她无法忍受。
咎由自取。
嘉明县主扯了扯嘴角,喉头不断发出“呵……哈……呵呵”的声音。
向来不曾认错的县主终于后悔了。她后悔鲁莽地吃下来历不明的药物;后悔这么多年硬撑着一段不存在的姻缘,只为了不想遭人笑话;后悔当初执意要嫁给萧景,甚至不惜设计下药;后悔当年京郊的那把大火,直接烧毁了她同萧景的所有未来;后悔那年百花宴的缺席;最后悔的,还是金钗之年遇见了萧景。
县主张开嘴,想喊她的丫鬟。这小丫鬟又去给她熬了那些又苦又涩的汤药,明明没有任何用处,却还要认真坚持着。
罢了,从今以后,她可以永远脱离这副残破的身子,就不怨天尤人了。
嘉明县主闭上眼,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仿佛听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还有人冲到她耳边喊着什么。这些声音太模糊了,隔着生死两界的薄纱,越飘越远。
濒死之际,嘉明县主想起第一次看见萧景的时候。那年她刚十二,在云绮郡主的百花宴吃了些果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躲开众人去了湖边吹风,一个踉跄险些跌到水中。
她被人攥住手腕,身体在湖边划出半个弧度,落入一个带着松柏清香的怀抱。那人含笑着说,“县主小心。”
嘉明县主抬头,是一位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少年。他一身青衫,眼中噙满笑意,就连春晖格外怜惜地为他镀上金边。
惊鸿一瞥,一见倾心。
这样一个萧景不曾在意的善举,竟然让她惦念了多年。她渴望再见到那个对她温暖微笑的少年,却没想到一早就搞丢了他。
无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还成千万缕。若有来世,嘉明县主倒宁愿自己是个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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