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程最后还是答应了离开。
但他有个要求,那就是得是后天的机票,明天他不走,他要盛安陪他一天无论干什么都好。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盛安并没有出声答应他而是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在女人身边这么久,其实他已经摸到一点关于盛安的脾性和爱好。
她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觉得自己提出来的一定另有所图,如果今天是其他男人这么说可能女人还会考虑一下,但他的要求,八成不行。
“我也不用你怎么样啊……”他小声地嘀咕着,音量刚好能让身旁的女人听见:“就陪我认认真真吃个饭,聊会天……晚上的时候一起出门散步看看雪……然后后天早上你得起来送我去机场……”
她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觉得你的要求过分吗?”
周锦程低着脑袋,捂着自己的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身上疼。”
盛安便又沉默下来了。
过了会,才听到女人冷声道:“我会给你订机票。”
这算是答应了,他心里顿时美滋滋起来。
周锦程并不是那种极为执拗完全不会有所变通的男人,他喜欢女人,虽然对方不喜欢他。希望能待在对方身边固然是好,但如果对方一味的想要自己离开其实他也可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毕竟老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
西京的冬天太冷,他的腿脚有些受不住,过完年后估计就没这么大雪了,到时候再回来黏到对方身边也是一样。
他靠在沙发里,因为浑身上下都疼得不行稍微动一点都觉得难受。
一个人龇牙咧嘴,面容狰狞地查找自己身上能够看见的伤痕。
今天他是没力气跑医院了,后天回了S市再去医院里看看吧。
盛安坐了一会儿,安静无声的环境中偶尔还能听到男人轻微的叫疼声。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说实话在发泄的那一瞬间,大脑意识是完全没有任何概念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至于控制好力度和时间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进入到她的脑海中。
她站起身来,吓了男人一跳,径直回到了卧室里,尔后又从卧室里走出来进了卫生间。
周锦程睁着眼睛看着她走来走去。
最后她拿着一张帕子走到餐厅的位置,打开冰箱最下面一层的冰冻室,拿出一个已经成冰了的矿泉水瓶将其包裹在内,朝着他递了过来:“把这个,敷在你脸上。”
于是男人这才想起来冷敷可以快速缓解皮下及其肌肉处的血肿和水肿。
他的脸,不用说,刚才手机前置摄像头里显示自己早就肿成了一个猪头。后天还要去机场,顶着这样的脸过安检,人都不一定信身份证上的帅气男人就是他本人。
周锦程接过来贴在脸上,虽然室内温暖如春,但当红肿的脸庞在触及冰块的低温寒冷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盛安又如刚才那般继续坐在了沙发上。
他看了眼女人,出声道:“安姐,你对我真好。”
她看过来,嘴角似笑非笑:“好吗?”
“我觉得好。”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这些东西都是你拿给我的。你看这碘伏,还有这冰块。”
“你的伤是我造成的。”
他低声嘀咕:“那不一样。”
西京的雪越下越大,外边的树枝身上全是厚实往下压的白雪,一眼望去,除了一片白,再无其他。
她不说话,像个闷葫芦,总是周锦程主动找话题。
“这雪这么大,后天能走吗?”
“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就停了。”
盛安站起来,主动承包了午饭一事。
厨房里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
盛安的住处,别的不说,安静便是头等的优点。躺在沙发上,因着暖气也不觉得寒冷,看向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还颇有点悠闲赏景的意味。周锦程小心翼翼地靠在沙发上,生怕用力过猛疼到背部的伤痕,靠在沙发枕,睡眼朦胧。
他一个晚上没睡,一个晚上都在挨打和挨打后对于女人的高度警惕中。
这会放下心神,睡意便涌了上来。
饭菜皆好的时候,盛安走过来将人叫醒,看着周锦程龇牙咧嘴地从沙发上撑起身子,四肢百骸疼得他直冒冷汗。
“要是疼得厉害,我送你去附近医院。”
“不……我能忍。”
简简单单地吃完一顿饭之后,盛安便打算将他一个人丢在客厅里回房间里面去看书。
“为什么不能在客厅看?”他觑着女人的神色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出口:“我都要走了,你不多陪我坐会儿吗?”
“客厅里能看书?”
“我、我……我手痛。”
然后她便将自己的书从房间里拿了出来,盘腿而坐,面朝阳台外最为明亮的光线,认真地翻阅起手中柏拉图所着的理想国。
周锦程坐着沙发里,拿化了一半的冰块将帕子湿透正往下滴滴哒哒地掉着水,但他仍然用冰块敷在脸上。
他的目光全都在女人的身上。
西京的盛安,很少笑,情绪波动不大甚至完全呈一条直线般的平静,似乎万事都进不了她的心。她发病时的怒气不算,正常状态下的盛安就像个没有感情却拥有自我的机器人。
“你正常的时候,都是这样平静吗?”
男人在她身后开口道。
她的目光仍然在书页上,沉着冷静:“可以这样说。”
“没其他情绪吗?那你要是难过,悲伤,或者是有了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怎么办?”
“像这样。”
她放下手中的书,将目光投向外面更宽阔的世界,仍旧盘腿坐着,没有其他的举动。
像这样,静坐。
PS:这个静坐超级重要,是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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