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徐葭依旧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曾些微地觉察到自己躺着的地方似乎并不是熟悉的房间,但身心疲惫的她自发地赶走了那丝疑虑,阖上朦胧倦怠的眼,再度陷入沉睡。
许是太久没受过累,再度自然醒来时已是日上叁竿。徐葭从陌生的床上爬起来,不甚清醒的大脑在接收到这间房的有关讯息后,跟被蛰了似的立马从床上弹起来。
动作过猛的后果就是自己的身体率先无法承受她的激动。两腿酸痛麻软,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大床上。
徐葭以前也算是个颇具运动天赋的好苗子,尤其擅长耐力长跑。但后来女承母业接过了部分家族重担,成了久居办公室的都市丽人,便再也没捡起过锻炼。尤其重生后每天都被迫赖床补眠,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上下楼,哪里经受得住昨天那种折腾。
腰酸腿软,下面还肿得疼。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慢吞吞下床。
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废了一番功夫才完成洗漱换装工作。
上层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影,徐葭猜测他或许是新入的剧组开工了。结果刚踏上一楼地板,一股焦糊味儿直冲脑门,鼻腔里浸满了呛人的油烟。
连忙寻着味儿找过去,在一派雾霭茫茫中勉强觅得那抹若隐若现的天青色衣角。
她伸出手,拽住那抹亮色,用力一拉,扯出一个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辨不清五官的男人。
宫晞源挥舞着手中锅铲,着急忙慌拿锅盖挡住脸,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的丑态。
可惜迟了,她什么都看清了。
徐葭动作迅猛地抢过他手里拿来遮羞的锅盖,嗙的往下一扣,灭了窜高的火焰,又打开了抽油烟机,机器呼呼疯狂运作,卖力地清理着可见度极低的空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徐葭被熏得连连呛咳,挥散了周身迷雾,眯着眼睛随意环顾了一圈,初步判断不少小家电都得报废换新。
焦黑物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共同点是都辨不清其中真实物质。
“我想……做一顿饭,给你……”男人眼神闪躲,说话支支吾吾,显然不太情愿面对现实,“可是好多东西我都、都不会用……”
“有做饭阿姨呀,她人呢?”女人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准备与这狼藉大干一场。
宫晞源被问得脸红,但是颊上糊了层脏兮兮的黑灰,掩住了他的羞臊,但话语里的局促藏不住,很是难为情:“她把菜买回来后就让她走了,我想自己试试……”
理想丰满充实,现实却一败涂地。
厨房里所有的烹饪工具他都不会使用,火大了、跳闸了、烧坏起火了,各种问题泄洪一样同时爆发,打得他措手不及,就差没把人命栽进去了。
“是这样啊……”徐葭对厨房还是很珍视的,从瓷砖颜色到柜厨构造,小到各类刀具,大到厨房电器,所有细节都是她督促着落实的。经此一役,基本算是要重开了。
她叹了口气,终究没能真的发脾气。身前的男人颔首低眉站着,蜂蜜一般鎏金的瞳孔歉疚地盯着黑乎乎的地面,又时不时怯怯抬眸偷瞟她一眼,像极了做错事后静静等待挨训的大型犬。
又乖又委屈。
被这样眼巴巴看着,再多的气也得忍住。徐葭甘愿为美色做一回爱非其道的庸君。
陈茶不是她的生活助理,她本人也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可恨扒皮。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要自行解决,一想到那么多产品家电又要重新筛选着购入,她就不禁头痛得厉害。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搞砸成这样……”宫晞源愧疚得要死,交缠的十指都快捏断了,额上冷汗直冒,生怕被她讨厌,“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赔的!全部赔你!”
“这倒是不需要。”这个房子算是他们的婚房,搬进来也不过两叁个月,估计别墅也没想到第二春来的这么快,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全新的自己。
“不过我还第一次见识到炸厨房的威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徐葭捏着袖子,踮起脚尖轻柔地替他擦拭掉鼻尖脸侧的灰,露出一张嫩乎乎的酡红玉面,明珠蒙了尘,还是明珠。她的宝贝依旧好看。
战壕被摧残得太过惨烈,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心痛,实在没辙,只得联系了家政服务要他们派人来处理。
宫晞源攥着被染得灰扑扑的围裙,亦步亦趋跟在女人身后。她去开窗散味,他就照着学,在明净的玻璃上留下个黑乎乎的大掌印,手忙脚乱拿身上衣服擦,又把那片灰搅得更脏,欲哭无泪地看看窗户又看看徐葭,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金豆豆了。
脑袋上也全是灰和油烟,徐葭安抚性地揉了两把,掌心就变了色。握了握拳,油乎乎的粘腻感有些反胃。她忍住立刻奔去清洁消毒的欲望,颇为勉强地挤出一句:“算了,你先去洗澡吧。”
男人以为她生气了要赶他走,差点当面跪下求情,一边忍着哭腔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边用袖子蹭自己脆弱的眼,不想当她的面掉眼泪。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呀。”这下轮到徐葭手足无措了,狠了心,一把抱住浑身油烟味的男人,把他摁在自己怀里安慰,“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我们一起选家电,一起看说明书,这样就不怕用错了。”
宫晞源听了心里高兴,得了便宜卖乖地一个劲儿往她清爽带香的怀里拱。徐葭还有些体虚,承受不住过多的热情,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去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借着钞能力,把糟蹋得一团乱的房子交给专业人士处理,自己则带着他出去过好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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