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回到家时,屋子里一片黑暗。
她去哪儿了?都这个点了还不回?
打开客厅的主灯,他才发现,许桃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也不开,饼子正躺在她的腿上呼呼大睡。
“怎么都不开灯?”
身旁的沙发微微凹陷,肥猫睡得正熟,似乎是察觉到多了一个人,半睁着眼睛看了一下是谁,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沉睡。
“璟哥哥。”
白璟把她腿上的猫放到了沙发一边,饼子很不满意自己正睡得好好地被人挪了位子,瞥了一眼男人,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自己走到一边趴好,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俩人。
他把许桃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唇一下下地亲着她的右脸。
“脸还疼吗?”
许桃盯着自己的膝盖,温吞地问他:“上次去寺里,送你的平安符,你还喜欢吗?”
脸被男人强迫掰向了他,白璟左右看着她的脸上的伤口。
红肿已经消下去很多,就是那指印隐约还在。
许雯珠这下手是有多狠?
“喜欢。”
唇角被他轻啄了一口,许桃有些艰难地看向他:“那平安符还在么,能给我看看吗?”
那个平安符,最近突然不知道怎的就找不到了,他明明记得一直放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等他下次回尚湖湾,还要再好好找找。
“今天没放在身边,下次带给小桃看好不好?”
拿不出来,那就是没有。
许桃哼笑一声,眼睛移向他处,“没事,我突然也不是很想看了。”
白璟捏着她微凉的手,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但他把这种不对劲归为是许桃还没有从许老爷子的死讯中缓过来。
“小桃,这两天早点睡,后天许老爷子的葬礼,还有很多事等着你。”
许桃低着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捏着白璟的手心,语气平缓道:“当年爸爸跳楼自杀的时候,我就在想,没关系,我还有妈妈和爷爷,我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活得很开心。”
“后来,妈妈抑郁症,躺在全都是温水的浴缸里割腕自杀,我又劝自己,没事,我还有爱我的爷爷。”
“璟哥哥,当时爸爸跳楼的时候,许氏集团的楼下围着的全都是人,而我就站在那堆人群里。”
白璟看着她,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当年许辉跳楼,他后来查了,是许雯珠从中作梗,煽动公司民工天天去要钱,导致许辉心理压力过大。
“我站在下面喊的很大声,可是爸爸却听不见。”
“爸爸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浑身是血地趴在我面前,璟哥哥,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所以,燕姨为什么要那么做?”
许桃两眼通红地看着白璟,迫切地,却又带着胆怯,她试探着问他。
从他的口中,她会得到什么答案呢?
镜片下的黑眸,情绪晦涩,许桃不太看得懂。
白璟喉咙紧了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失望有如沉在海底的深水炸弹,炸出的波纹一层一层往上涌。
许桃很绝望,白璟的这个回答就代表着,今天下午颜黎和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至于白璟会怎么处理,她也不想关心,正如颜黎所说,她爱上的是仇家的儿子。
天上的爸爸妈妈会怎么想她?
刚过世的爷爷会怎么想她?
“没事,璟哥哥不用去想怎么处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许桃想从白璟的怀里站起来,可是男人的手却箍着她的腰,不让她动。
她很不解,用手去拉,奈何自己力气太小,健壮的手臂丝毫未动。
“我要睡觉,你别抱着我了。”
她的抗议压根没什么用,她还是被白璟抱到床上,男人圈着她:“你睡。”
腰上的手锢得死紧,好像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许桃也懒得挣扎。
她很困,但又很清醒。
黑暗中她瞪着大眼看着天花板。
她压根都不敢闭眼。
她怕一闭眼,她就梦到爸爸妈妈和爷爷。
许桃很害怕。
一晚上,许桃只浅浅地睡了两个小时。
白璟一大早就出了门,张妈在厨房里忙活着。
“许小姐,我早上刚买的豆浆,喝点吗?”
许桃没什么胃口,只是默默地往饼子的猫碗里加了点牛肉冻干。
整整两天,白璟没有来过铂悦澜。
许桃也不在乎,来不来她根本也就无所谓。
她想离开这儿,可是张妈的眼睛整天就盯在她身上寸目不移,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带着饼子走。
也不是说没有机会离开,张妈也不容易,为难她没什么意思。
这两天,她不敢睡觉,整个人都精神恍惚,通常就是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哭,如果累了,就缩在沙发上小憩一会,但有时又会突然惊醒。
许桃的活动范围就只有客厅和餐厅,白璟不在,她连主卧都不曾踏入一步。
张妈看着许桃,眼里也满是无奈。
她学历不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许小姐想开点,只能多做一些她爱吃的,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白先生临走前特意嘱咐过她的,得把许小姐看好了,不能让她乱跑。
“许小姐,这不吃可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吧,知道许小姐爱吃辣,张妈今天做了很多菜,特意去学的呢。”
许桃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家里就她和张妈两个人。
感觉有点浪费。
她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我吃饱了,谢谢张妈。”
然后继续回沙发上坐着和猫玩。
两天内,许桃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许毅山的葬礼定在了年叁十。
这明明是一个阖家团圆,一起迎新春的一天。
许桃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慢慢地往自己脸颊上扫上一些腮红,而唇膏则选了一只很喜庆的番茄胡萝卜色。
将头上的礼帽整理好,帽子上的黑纱放了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
浓妆后的她,气色显得很好。
爷爷一定喜欢看到她这幅朝气满满的模样。
礼堂门口,许桃看着这气派森郁的装潢,金丝楠木的棺材被放在了台子的正中央,两边全是白色的花朵围簇着。
许氏集团的前董事长过世,即使是在年叁十这一天,S市所有知名的大人物也全都来吊唁。
许桃站在许雯珠和肖成泽的身后,看着他们笑脸迎接着名流权贵,默默地走开。
她的姑母和表哥,是想趁许毅山葬礼这最后一次机会,寻找拯救许氏的方法吧。
一场好好的葬礼,变成了生意场上的交流会。
许桃坐在了第一排靠中间过道的第一个座位上,双手自然交握垂放在腿上,腰杆坐的笔直,静静地看着棺材里的小老头。
入殓师给许毅山化了妆,躺在花丛里的爷爷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神态安详,静谧悠然。
眼前的视线忽然被挡住,许桃抬眼,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颜黎挽着燕关月的手臂,看着今天从头到脚,除了脸是白的,其他全是黑色的许桃,温雅地笑着对她说:“许小姐,请节哀。”
她是来和她炫耀的。
白璟一身黑色的西服,站在她们的身后。
“燕姨,你们的座位在第二排。”
许桃的声音和室外的冰霜一样冷。
燕关月只是看了一眼许桃,便由颜黎搀着向后走去。
眼眸垂下,继续淡淡地看着前方放得无比巨大的许毅山的遗像。
而白璟则坐在了许桃的身边。
白璟想握住她的手,在触碰到黑色羊毛手套的那一刹那,许桃打断了他的动作。
“白总,你的座位不在这里。”
语气生疏地就像他俩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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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四十米的白刀正飞速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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