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溺言说带她回家,这个家到底还是没有回成。
就在他们走出第二条街时,就在许眠欢胡思乱想着今天的生日会怎么过时,身侧的宋溺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许眠欢一时心血来潮想要观察他的神色,自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脸上挪开过。
她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戾,还有唇角极微的恶毒笑意,挂断电话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果然是他现在有事要忙,等他忙完一定会来找她。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打车离开,许眠欢眨眨眼,当载着宋溺言的出租车消失在红绿灯里时,她摸摸下巴,忽地很想喝奶茶,于是她转过脚尖,朝着邻近的购物广场走去。
她在这里碰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许眠欢拿着小票,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女,不确定地开口喊他们的名字:“姜涩之?姜鹤欢?”
最先回过头来的是姜鹤欢,她捧着奶茶杯,在许眠欢诧异的目光中扬起眉眼笑开:“好巧,我刚刚还在苦恼怎么联系你呢。”
什么意思?
就在许眠欢一头雾水时,姜涩之接过姜鹤欢的话头,为她解释说:
“QQ推送了你今天过生日的消息,刚好我妹妹今天在洛城考试,就想着来给你过生日,”他顿了顿,嗓音里扬上几缕询问,“小欢,你不是在学校吗?”
许眠欢抿抿唇,简单概括了一下宋溺言来找她的始末,说完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姜涩之。
少年正安静注视着她,常年簇在颊边的笑痕里似有几缕她看不明白的意味,许眠欢心一跳,而姜鹤欢就在这最微妙的时刻里咬着吸管含糊开口,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哇,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哦。”
许眠欢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这样评价宋溺言。
对她……很好吗。
*
楚宁墨一直以来都认为,他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作为楚家长子,继承楚氏的人只能是他。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拿野心作理想,那是他顺理成章的命途。
可此时此刻,他半跪在坚硬又冰冷的地面上,躬下的背脊被潮湿的黑暗吞噬,溃散的眸光多碎,是太多的骄矜被晦暗的灯光撞裂。
青肿的侧脸枷上崭新的巴掌印,楚宁墨曾无数次用冷眼孤立楚诩,他的好弟弟隐忍这许多年,终于找到扬眉吐气的机会,
楚宁墨呕出一口血,心底暗讽楚诩不愧是小三的儿子,那副洋洋得意的卑鄙姿态简直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楚宁墨没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角忽地窜出一颗泪。
他低下眼,没能在一地漆黑里窥见那滴绝望的晶莹,他只兀地看到一副丑陋的嘴脸,那样肮脏的腥红,是谁?是小人得志的楚诩,还是那个他一直以来以为的“好兄弟”?
“宋溺言,”楚宁墨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哑着麻木的涩,开口时喉咙里满是鲜血的锈味,“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四年。”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只有楚诩嚣张的讥讽在他的耳边发狂,楚宁墨闭闭眼,他比谁都清楚抛弃是此刻沉默的近义词。
楚宁墨在这一刻,把一切都想得明白。
他输在拿宋溺言当朋友,他输在拿真心对待宋溺言。
宋溺言不需要朋友,他只需要狗,所以楚宁墨成了弃子,而楚诩成为赢家。
楚宁墨想他早该知道的,只怪自己太天真,居然以为宋溺言的字典里有“朋友”这个字眼。
楚氏依附宋氏存在,宋溺言的抛弃意味着他已经永远与权势无缘。
可楚宁墨在这一瞬间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那十四年的真心。
他想用最恶毒和失望的字句诅咒宋溺言,他想质问宋溺言十四年的朋友难道还比不过利用两字,可这些他最终还是都没有说,他盯着宋溺言的方向,一边笑一边说:
“宋溺言,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被她喜欢,她永远都不会爱你。”
这句话一出,宋溺言终于有了反应。
借一抹明灭的光亮,楚宁墨看见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很淡,不屑和轻蔑却已足够明晃晃。
他睥睨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楚宁墨却痛快得想笑。
楚诩永远都不可能替代那十四年的交情,这世上最了解宋溺言的就是楚宁墨和宋循,因为林漫橙,宋循已经不可能再敢逼宋溺言。
可楚宁墨敢,他已经被家族和挚友抛弃,他已经一无所有,他又怎么能不拖宋溺言下水呢?
十四年的友情即是宋溺言做的一些事,哪怕他不告诉楚宁墨,楚宁墨也可以猜得到。
宋溺言。
你最好祈祷我永远都不会从这里逃出去。
从来高高在上的人大概还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吧。
宋溺言注视着楚宁墨脸上浮起的笑意,眉心慢慢绞起,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手机铃骤然响起。
宋溺言扫了眼来电,眼皮一跳,再也顾不及楚宁墨,食指往右一划,当即选择接通电话。
“宋同学,”对面的语调慢条斯理,嗓音里似含着笑,“我建议你来看看你女朋友呢,地址已经发给你了,她最喜欢的明星刚刚被曝成丑闻,现在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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