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姬安已经先行跑开了, 迫不得已, 他们也只能跟着他后面。
路上有兵荒马乱逃亡的人,一打听是成国人, 陈静瑄上前时,姬安正在跟他们打听竟发生了什么, 那成国农人一张满是苦相的面孔低下去, 抹着眼泪说:大王要放弃这座城了, 我现在带着我的老母亲去别的国家。
啊?
因为国师。
国师?
农人比划道:国师总是带着一张白色的无脸面具,他行走在人群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但人人却又都是他, 有时他是哀哭的幼子, 有时是丧子之痛的佝偻老者, 有时又成了相貌平平再普通不过的村人,就是这样的人, 向我们的王进言,成了王的幕僚。
他说他能救万民于水火, 还说, 他是带着神灵的旨意来到这里的。
是他, 带来了那些妖魔。
单薇子倒吸了口凉气:你找的那个人。
陈静瑄面色大变: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凑巧,我只是随意找的,卞时珺当时只是一个小道士而已,根本不是什么真才实学的国师。
他们一路上前,问了几个农家的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明白过来,成国的军队不知怎么的忽然一改以往的颓靡之势,如得天助,转瞬间便可抗衡了。
姬安的呼吸像被人扼住了,何况如今齐婴还带伤,如何应付眼前情形。
他显得魂不守舍,转头就跑,陈静瑄追赶之时,姬安已经咻地跑远了。
他朝着山顶高处跑去,那个位置最快能看到三军的形势,陈静瑄与单薇子只得再追上去,抵达时最前面的姬安正望着远处。
底下变化骇然。
天空之上浓黑乌云翻滚,状如泼墨,照得底下颜色惨淡一片,大军行于野,明显是不利之态。
三军本是占据优势的,但如今情况倒转,一道黑气从成国国度里涌出,似蕴含着无比强盛之力。
三军驻扎之地,赫然如一把剑矗立云端,高耸入云。
当时万卷曾经与姬安说过。
自盘古开天辟地,到西王母之始,天子祀于太宗,其盛以麦,管子书中有言,麦者,谷之始也。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昔日荒主降临人世,挽黎民于水火危难,后有五蕴子脱其神格,后语于禅师,道是大道亦废难在生。
我知道,所以分裂成了南北了嘛。
是,但亦又不是。他那捡来的便宜书童道,公子且往西看,昆仑之山有天柱,昔日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曾折天柱,北辰远但天柱高,后有女娲炼石补天。
姬安:你想说什么?
四极废,九州裂,天柱折,地维绝,公子难道不觉得,此时境地又像极了昔日之时吗?为何青丘之国会显世,为何前有八百诸侯,后有诛仙列阵?
那一声声如同质问一般在姬安脑海中轰然炸响,他仿佛窥见了那话语底下的意味,面孔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不可能!他喃喃着往后退,有些自欺欺人地说,我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厄运还应该要停了。
不可能,不可能。
姬安,姬安!陈静瑄抓住姬安肩膀,吼道,你清醒一点。
姬安浑噩地抬起眼睛,眼里俱是仓惶,却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陈静瑄按住了姬安的肩膀,一字一句:没有用的,你懂我意思吗?就算成国军队攻来,就凭我们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抗衡这密密麻麻的大兵。
你如果真的想帮他,就跟我们走。
姬安嘴唇蠕动了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陈静瑄说:别担心,不会发生什么的,我们继续赶路吧。
单薇子:公子,去找叔伯吧,不要再在这里久留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待在这里都不是长久之计。
姬安往下看了一眼,占据险要关隘的军队就在那邻角,对面的烽火狼烟在翻涌,成国国都,分不清是妖气冲天,还是龙气将尽。
好。他慢吞吞地说。
此战关乎生死存亡。
援兵即便要赶到也要两日之久。
齐婴才刚刚愈合的身躯强撑着站起来,连呼吸也掺了许多费力。
密密的沙盘上,那些陶俑早已摔得四分五裂,仅仅半旬时间,一张张人皮之下,剥开露出了妖魔原本的踪迹。
如昔年在北夷里,出现那尊割肉饲鹰、分明是佛前之物却阴邪至极的妖物。
妖魔当道。
殿下,粮草已尽,挺不过三日之久那一声声积压下来,再往远处,便是战场之上,密密麻麻的头颅涌动,倒在那乌烟瘴气的乱葬岗里。
除却无数兀鹫,便是无数妖魔渴饮撕咬着同伴尸体。
尚乐南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地方,就在他们安营扎寨的不远处。
血池大火里,燃烧着一把通红的剑,昔年南荒的地牢里锁着百岁的铸剑师。
剑师虽亡,但却留下来这一把尚未铸成的宝剑,伴着荒国分裂成南北,再分裂成十三国。
那铸剑师也姓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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