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没有?正鑫当铺好心有好报,起火之前,刚好铺里重新装修,将当铺里价值连城的当票和债券地契,全都移了出来,李家那五十叁张地契和典当券契,就是其中一批。”
“是啊!我听说叶家为了还客户钱,将李家到期却没来赎的券契,以一百五十万两卖给淮王殿下,拿来给当铺周转。可淮王殿下要这么多土地房契干什么?他说这是与民争财,所以听青城郡主的建议,开个拍卖会,拿回一百五十万两本钱后,要捐盈余的两成给奉天府的守卫衙役,以及京城民防司各区的第一线护卫,连守城门的士兵都有,说是中秋加菜金。”
现在所有京城里的茶馆客栈、酒楼楚馆,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淮王殿下和青城郡主不在意那些小钱,所以发下来和百姓同乐,每个人分个两叁两,都是一个月的薪俸了。”
“淮王殿下和青城郡主真是大好人,前阵子剿匪给国库赚进不少银两,这次又不与民争利,帮了叶家还有利共享,真是我大秦之福!”
“是啊!现在那五十叁张地契资料已经公告在一品状元楼前给大家看,叁天后就要在一品状元楼正式开拍,咱买不起,去凑个热闹呗。”
“作梦吧!听说当天光是要进拍卖场的帖子就要一百两,你进的去?而二楼叁楼的观众席早在消息一出,全都订满了。”
“那我搬板凳坐在门口,可行?”
“不行!奉天府的府卫队长和民防司的护卫队长,为了感谢淮王殿下和青城郡主,当天自动派百名护卫,将一品状元楼保护起来,你想想,上百万两的交易,能不慎重吗?”
“可是老子想看啊!听说是一品状元楼的秋娘当拍卖官。”
“谁不想?不过没关系,茶馆的说书先生已经找了订到位的客人,买了两个位置,他们会全程观看,咱们之后去听说书也行。”
“看来只能如此……”
就这样,一品状元楼拍卖消息一出,上自温如仪、秋娘,下至洗碗婆子,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饭都没能好好吃。
为了拍卖会,温如仪商请了算数极佳的叶二少,届时来担任拍卖记录官;这是叶家引发的大事,叶二少义不容辞。
叶大少也派了行里几个仔细的人来打下手。
一品状元楼门前架起了八个大木板,总共贴了四十五张地契,还加以编号,详细说明地契所在地、大小和内容性质;每天都有人来抄写,想带回去研究。
为什么是四十五张?因为其中八处被锦瑶保留下来了。
穆冰瑶看中淮王府旁边的园子,里头也有一个湖泊,她决定留下来送给陆一凡和秋月当新房;那里不但可以种草药,还能钓鱼,陆遥先生一定会喜欢。
段锦也看中两户五进的院子,想送给白泽和齐敬。他还看中京城近郊一处山庄,几乎占了半座山头,他带穆冰瑶和穆禛亲自去看了一次,叁人都十分喜欢,穆冰瑶就把它也留了下来。
另外又让叶家优先挑了几间不错的的铺子,以成本价卖给了他们。
此时全京城的有钱人,几乎陷入研究李家产业的疯狂中,这看在李家人的眼里,就像啃他们的骨、吃他们的肉一样煎熬。
李旭把自己锁在屋里一整夜,然他不愧是商场翘楚,第二天便开始去了解一品状元楼的拍卖方式,发现对方所有拍卖行为都站得住脚、现场还有奉天府与民防司的戒护,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强取豪夺的机会。
成王败寇,李旭也不浪费时间埋怨对手,他开始奔波运作,找段钊、找与他友好的仕绅和李氏宗亲,就算不能买回全部,他也必须在拍卖会当天,把一半以上的李家祖产买回来,否则李家势必退出京城,二十年无回京希望。
皇帝知道这件消息,也呆楞当场,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一边听报告,一边替李家肉疼。
老七和瑶丫头,打蛇果然打七吋。
李家怎么会甘心见自己祖产一件一件被拍卖?那就好像清醒地看着敌人在剜他们身上的肉,然后秤斤论两叫卖;可是因为一切合法,人家手中有地契、有典当券契,李旭只能一边喊疼,一边看人家吃肉,吃他的肉!
这出戏原来还可以这样演。
皇帝身边的保皇党皱眉问:“青城郡主这么堂而遑之拍卖李家产业,难道不怕李家报复,当天大闹一品状元楼?”
皇帝唇角微勾:“这就是那丫头聪明的地方。你要弄险,就要有弄险的准备。拍卖李家产业,是老七挂的名,能参与买卖的,也都是上流权贵,这件事本来就受瞩目;瑶丫头拿两成盈余分拨给奉天府和民防司,不但可以得到免费的保护,还引发全京城百姓的舆论,成了嘉惠于民的善举。”
大臣们懂了,也体会这一招的厉害之处。
穆冰瑶不怕得罪敌人,因为她准备得够好;她还能善用资源,使百姓为她驱使,成为她的助力。
“如果瑶丫头是个男儿,朕户部的位置非她莫属。”
全公公见议事结束,臣子都退下了,便恭敬进来道:“皇上,璃贵嫔备了雪蛤燕窝,问皇上是要过去琉光殿,还是她送过来?”
“朕过去吧!”说完就站了起来。
每每去琉光殿,皇帝都觉得彷佛回到年轻时候,精神体力都特别好。
“可是……”全公公忙接着说:“璎贵人现在正站在御书房外,拿了一盅蔘汤等着皇上;而珍贵人也派人来说,想和皇上一起用膳……”
皇帝眉头微皱,基于对北周的尊重,这两天他分别临幸了拓拔珍和拓拔璎,对这两位公主,若她们安分待在后宫,他自然会好生照顾,不会亏待她们。
一开始只给贵人品阶,是为了给她们之前胡乱打皇子主意的教训,慢慢的会把她们升到公主该有的高度。
皇帝颇有些得意,有了这几个美人,觉得自己彷佛也回到了二十几岁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看全公公还在等他的答案,他说:“让璎贵人回去,说朕晚上去看她,珍贵人处……明日朕去锦华殿用午膳。”
老七的“孝心”虽让皇帝有点脸红,但心里还算受用。
全公公忙让其他子弟兵去回珍贵人和璎贵人,亲自领着皇帝往琉光殿去,心想皇上也是回春了,最近勇猛啊!
*****
一品状元楼为了迎接明日的拍卖会,正在进行最后检视;所有与拍卖会契约的相关内容,都交由秋娘负责,而温如仪则负责打点现场。
温如仪和秋娘配合得非常好,两人也很喜欢这样的搭配;一个管理内部、一个负责对外,明月与艳阳,同样照人,同样光彩。
叶大少没事也会来走走看看,二少正在训练手下拍卖时的纪录规则,务求迅速精确,以免在热门对象发生竞标时产生纷争。
叶大少坐在一旁喝茶,他已二十八,曾娶过一门妻子,帮他生下一个四岁女儿,但两年前妻子因病过世后,便一心投入事业,也没有再娶,家里只有一个通房;这阵子与温如仪相处,心湖却渐渐不平静起来,眼神有时会随着她转,但总在她望过来时,忙飘开视线。
自己娶过妻,又是一介商户,配不上书香世家的温如仪,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周磊的义女。
叶家驹觉得现在能这样静静看着她,心里便也满足。
温如仪自从走出汪越阴影,生活有了重心,整个人愈发光彩照人;加上胸有诗书气自华,即使身处商场,眉眼依旧温润内敛,自与一般纵横商场、气势凌人的女子大不同。
她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花如仪。
就这样静静瞅着她,叶家驹眉眼唇角的笑意,就会不自觉深起来。
叶大少一桌一椅一人,在喧闹的酒楼里,自成宁静安详的世界。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喧哗,温如仪和管家走了出去,叶大少也站起来。
明天就是拍卖会,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一品状元楼前,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和伙计吵了起来。
这几个书生说明天想要在酒楼门口摆摊,胡掌柜等人说不行,对方却不依不饶,还说酒楼不给做生意,是断了他们书生的活路。
书生们能说会道,胡掌柜、阿六等人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围着酒楼门口吵,坏的是一品状元楼的声誉。
温如仪一出来,就看到了汪越;他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温和,一双眼睛也是温柔地看着她。
温如仪眉头微蹙,再看看其他人,都是湘竹书院的书生。
“这位公子,本店门口不能摆摊,还请公子们将那些桌椅撤走。”
为首的书生眼睛细长,看起来就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这位就是名闻遐迩,徐州大儒温知新的女儿如仪姑娘?一品状元楼的主事?”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书生目光轻浮,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在下姓何,单名一个平字,最喜欢路见不平伸张正义,所以大家都叫在下何不平。”
“不论你是何平还是何不平,方才胡掌柜已经告诉何公子,本酒楼明日不宜在门口摆摊,还请迅速将这些东西挪走。”
“一品状元楼号称是京城文人墨客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偏偏里头一盅热汤要卖五两银子,我们这些清寒的读书人想喝都喝不起,现在竟然连门口摆摊都不能,贵酒楼是不是该改个名字,否则就有沽名钓誉之嫌?”
温如仪直视何平,一点也不退缩:“不是碰过几本书就叫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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