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穆冰瑶,她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人心都是偏的,谁能做到真正的公平?老夫人今日能为她做到这样,这已经是上一世的穆冰瑶所企求不到的恩宠了,所以穆冰瑶觉得可以了,她不想拿朱家母子来折磨这位老人。
她有办法的,而她一出手,没人逃得掉。
朱家,会有更大的灾难等着他们。
“瑶儿!”老夫人泪如雨下,是她不会教孩子,是她的错……
穆冰瑶扶老夫人坐下,看着地上被打得站不直身的两人,也没有叫朱权和朱老夫人起来,直接道:“本郡主原不原谅你们再说,现在讨论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朱权一脸赔小心,他可是见识过这个青城郡主的厉害,什么狮面战象、对抗暹逻琴师,那可是他亲眼目睹,也只有穆筠那无知妇人才敢算计穆冰瑶。
穆冰瑶看过去:“长姐已经与朱贵有了夫妻之实,太子也解除了与长姐婚约,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朱权搓着手:“郡主说怎么处理好?”
*****
最后因为穆冰莹已非完璧,决定让她成为朱贵的贵妾。
双方约好,等穆冰莹身子养好,朱家就备一顶轿子,把她抬回朱府。
穆冰瑶相信等穆冰莹醒来还有的闹,但闹又如何?光凭段钊两天一碗毒药,她的命也没多久可活。
从头到尾,她就是段钊的一颗棋子。
冥冥之中,她也要尝到被爱人背叛,以及失去子女的痛苦,感受剜心蚀骨的滋味,余生都活在悔恨中。
穆冰瑶走之前,眼睛落在朱老夫人的手腕上:“朱老夫人,今日本郡主送您的黛烟翠价值至少两万两,希望您老人家喜欢。”说完轻轻点头一笑,便优雅转身离开朱府。
转身的剎那,穆冰瑶瞥见穆筠和朱贵两人,眼里迸射的贪婪目芒。
之后朱家闹了一顿,朱权知道前因后果,竟然是因为儿子在外面欠了两万五千两的赌债,才把目光放在穆冰瑶身上,朱权差点气冲天灵盖,没把朱贵揍死!
他一边踹朱贵一边骂:“穆冰瑶会跟你私会?会看上你这窝囊废?你是武功比淮王好?还是长得比淮王好?她不选淮王也还有太子、袁清砚,她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残了才看上你?啊?”
朱权火冒叁丈:“你们知不知道太子和赵王与穆冰瑶斗过几回都没成功,赵王被贬为庶人、终身圈禁是谁的功劳?为了两万五千两,你们去招惹她,简直不要命了!”
他指着穆筠:“无知蠢妇!连太子殿下看到她都要忌惮叁分,凭你们也想在太岁头上动土?总之穆冰瑶不是你们这些后宅女子可以对付的,你们给老子记住,从此熄了打穆冰瑶任何心思,见到她最好绕道走,老子还要祈祷岳母大人那几棍能让她消气,别再记恨我朱家,盯着咱朱府不放。”
朱家丑闻第二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随着朱贵即将抬穆冰莹为贵妾的消息,同时传出朱老夫人气到吐血昏厥。
大家都以为是被朱贵与穆冰莹的事气的,但真相是她才戴没两个时辰的黛烟翠,已经被扒去给朱贵抵债……
*****
同一天,欧阳府。
欧阳墨的桌案上,已经累积了十几封信。
这神秘人每天一道题目,从哲学、政治、民生、处世、人生价值……什么问题都有。欧阳墨将自己归零,重新以一个学生身份,每一道题都认真去思考、认真去写,并没有因为送信人没来取他的答案,便随意作答或不作答。
望着自己这十几天的“作业”,欧阳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放的信,要知道活到了欧阳墨这样的岁数,读了这样多的书,十分明白能出一个好题,比写一份好答案更难;所以能出这些题目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每思及此,欧阳墨就十分渴望见到这个人。
而现在,时机成熟了吗?
欧阳墨桌前,有一张信纸,上头一样有个题目,只是这个题目与以往不同,没有洋洋洒洒的文章,只有一个“O”这样的符号,以及一行字。
中秋未时,城南春夕茶坊。
欧阳墨看着上头文字,胸口处感到心脏正剧烈的跳动,出题的神秘人要见他了。
中秋节,那就是明日了。
欧阳墨对这一圆形符号更加谨慎,坐在桌案前的时间也更长。
欧阳靖安和一干学生常来府邸求见欧阳墨,都被管家挡了下来,今天也不例外。
“诸位公子回去吧!老爷此时正在写题目,没写完是不让人打扰的。”
欧阳靖安等人从欧阳墨请长假开始,十几天没见过老师了。
管家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微笑说:“诸位公子不用担心,老爷一开始确实是形容枯槁,郁郁寡欢,但现在却全心投入‘解题’中,每天心情可好了!相信不久,老爷一定会忍不住回去的。”
“解题?什么解题?”弟子纷纷看着管家。
管家便小声地将这阵子的事告诉这群弟子,人人一听,大呼妙哉!
“这人厉害啊!简直吊足了先生胃口。”
“那也要题目吸引人,你说,若是我们出的题目,包不准先生直接揉成团,丢进纸篓里去。”
“说的也是。”
欧阳靖安放心道:“既然老师这么用功,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不敢荒废。管家,我们先回去,麻烦您等老师出来,告诉他老人家一声,学生也很想写老师给我们的题目。”
管家的眼睛笑得有些湿润,老爷毕竟没有白教这群学生,他们都是好孩子。
“好的,老奴一定告诉老爷,公子们慢走。”
*****
“王妃,正如您所料,朱夫人带着那只黛烟翠偷偷摸摸的拿去典当,正鑫当铺和慕君山庄旗下当铺都已经接到通知,典当金额不得高过五千两,如今朱夫人欲哭无泪,又带着手镯回去了。”
穆冰瑶在湖心亭一边煮茶,一边听取影叁报告。
“朱贵欠的赌场也打过招呼了?”
“是,他们原本就怕收到来历不明的东西惹麻烦,所以只收现钱,不会收物品抵债。”
“很好。”穆冰瑶正在洗茶,将沸水倒入已经放入茶叶的壶中,又迅速地将水倒出,用以过滤茶叶表面的不洁之物。
水气蒸腾,坐在穆冰瑶对面的袁清砚,透过白色氤氲的水气看着对面女子,眸光温柔,如四月春风。
影叁很挣扎,今天传消息给殿下时,要不要诚实禀告?说王妃约外男进淮王府喝茶?禀告了会不会引起家庭纠纷?
穆冰瑶又道:“欧阳墨那里呢?”
影叁立刻回神:“属下看到欧阳先生看信的表情很激动,相信他明天一定会去赴会。”
等影叁不见,袁清砚才道:“瑶儿茶煮的真好。”
袁清砚看着穆冰瑶仔细进行煮茶的每个动作,优雅从容,温婉娴静,每一个姿态模样都让他想仔细镌刻在脑海里,回去将之画下。
穆冰瑶轻松笑道:“许久没练了,怕明日出丑。”
袁清砚嘴角微扬,声音一如醇酒:“我春夕茶坊的煮茶先生都比不上瑶儿。”
穆冰瑶一瞟:“袁大哥,瑶儿若将你当成了欧阳墨,你还能好好喝茶?”
袁清砚闻言朗笑:“瑶儿说的是,今日的茶一定比明日好喝。”
穆冰瑶今日找他练手,是将他当朋友;明日她煮茶给欧阳墨,是为了权谋。
看着穆冰瑶认真的冲泡、封壶、分杯,其实袁清砚是羡慕的,只是羡慕的对象不是欧阳墨,而是段锦。
她这么认真,都是为了一个人。
有一种感情,是站在她身前,为之挡风遮雨、冲锋陷阵。
有一种感情,是站在她身旁,与之携手同行、生死与共。
有一种感情,是站在她身后,让她大步前行,无后顾之忧。
袁清砚注定成为穆冰瑶身后的人,给她练手无妨、给她资源无妨、为她助段锦无妨,就算藉段锦的手宠爱她,也无妨。
袁清砚以叁指拿取品茗杯,分叁口轻啜慢饮,穆冰瑶心里不禁想,袁清砚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绝艳当世的人物,才能生出这样风采绝伦的男子?
“瑶儿?瑶儿?”
穆冰瑶一愣,对自己看袁清砚失神脸色一红:“对不起,瑶儿走神了。”
袁清砚微笑道:“能让瑶儿看走神,是不是说明除了淮王殿下,清砚也能入瑶儿的眼?”
穆冰瑶笑道:“袁大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你不走神就不是人了;禛儿告诉我,有一次你写字他在一旁看,他说看你都看到流口水了。”
哪知袁清砚道:“禛儿流口水不是因为人,是因为他饿了。”
“清砚以糖浆为墨,写字在面皮上。”袁清砚笑如春风:“我送了他一副金鞭,那日他鞭法练的不错,就亲自烤了千字文甜面饼给他吃。”
穆冰瑶满是感动;袁清砚是什么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江湖人称第一公子、叁大高手之一,愿意教授禛儿武功已是禛儿的福气,竟还愿意为他亲自下厨,别出心裁烤千字文面饼给他,这是真心疼爱才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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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未时,欧阳墨依约来到春夕茶坊。
这座茶坊依山而筑,品茶不是在厢房,而是一处处开阔的院落;能一边煮茶品茶,还能一边欣赏山岚美景、听风体禅,是京城最好的茶院。
『春烟寺院敲茶鼓,夕照楼台试金欧。』
“好字!”他问出来接待的掌柜:“这是谁的字?”
掌柜礼貌笑说:“是我家主人的字。”
“贵茶坊的主人是……”
“春夕茶坊是慕君山庄的产业。”
欧阳墨恍然大悟,原来是袁清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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