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顿,眼泪突然扑簌簌流了下来:“砚儿,本宫只想为你做一件事……”
袁清砚表情冷然:“娘娘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对本公子做最好的事。”
皇后抬着下巴,即使到这一刻,她还是摆着高傲姿态,甩袖:“算了!莫清砚,你们走吧……”
袁清砚却突然笑了一声:“莫清砚?娘娘可知你口中的莫莫,究竟是谁?”
皇后看了过来。
是她帮那个人取名莫望归,但莫莫的身世?难道后来他恢复记忆了?
袁清砚眼睛嘴角都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你一心想当皇后,为了权势舍弃了感情;可事实上……呵呵,你错过了你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可以感情与权势兼得的机会。”
“什么……意思?”
“我父亲──”袁清砚的眸中竟有报复的快感:“我父亲不叫莫望归,在成为你的莫莫之前,他姓轩辕,叫轩辕逸,是天圣皇朝轩辕战和青鸾郡主的嫡系后裔。”
皇后整个人一僵!惊异看着袁清砚!
穆冰瑶觉得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正隐忍的颤抖。
“在凤星变异之前,轩辕……是下一个天下共主;如果当时你在父亲身边,他或许成立的就不是慕君山庄,而是给你造一个天下。”他看向皇后的眼神,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你的莫姓,本公子不稀罕。”
两人离开暖房,都还能听到身后皇后又哭又笑的声音。
这一刻,莫怜君真真正正感到悲哀;原来老天爷曾给了她一次最好的机会,是她愚蠢!
是她抛弃了莫莫,不但当不了成功的魏紫琉珠,连最心爱的百合都掌握不住!
这是袁清砚和穆冰瑶最后一次见到皇后。
*****
两人离开后宫,一路都没说话,穆冰瑶只是静静陪着袁清砚走着。
齐敬迎面走来:“王妃。”
袁清砚见穆冰瑶有人接,道别后白影轻掠,就不见了踪迹。
穆冰瑶问:“殿下呢?”
“殿下……”齐敬眼神闪烁,看着穆冰瑶的表情有些尴尬。
穆冰瑶心下了然:“被丁菲缠住了?”
穆冰瑶看齐敬的表情很熟悉,前两天才在陈田、陈彰兄弟脸上见过。
她淡然道:“齐统领也有话要告诉本郡主?”
“属下……”
其实方才在天香园,穆冰瑶感受到的震撼不比袁清砚少;皇后的一番自剖,将她已经深埋心底的伤口又掀了开来,她突然对现在这么汲汲营营的日子,感到意兴阑珊。
她努力斩段锦的桃花,但等到段锦坐上那个高位,是不是全都是一场无用工?
那就会变成一场恶梦!不断轮回的恶梦!
不是她不相信段锦,是她不相信自己是否还有那样的信念毅力,可以一直去对抗不断有人想塞女人给段锦的压力。
怎么办?
穆冰瑶闭了闭眼睛,才又张开看向齐敬。
“你也是想告诉本郡主,不要自私地坏了你家殿下大业?”
齐敬跪下,他虽然无法反驳,低垂着眼睑,但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王妃,属下只是……只是希望王妃放宽心;就算殿下后院有了其他人,殿下的心还是在王妃身上,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你家殿下让你这样说?”
齐敬大惊,猛摇头:“没有!殿下没有这么说,这……这纯粹是属下的想法,殿下对王妃一心一意,除了王妃,殿下眼中从没看过别的女人。”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穆冰瑶对齐敬说话,第一次语气这么冰冷。
齐敬低着头,难过道:“王妃,属下认为殿下将王妃放在心尖上,只要能讨王妃高兴,哪怕再难,殿下也一定会去做!”齐敬抬起头:“但王妃能不能也为殿下妥协一些,现在是……关键时期,任何一分助力我们都很需要,黑豹骑都知道王妃对殿下的情意,但若真为殿下好,是不是有些委屈……王妃也能忍受……”
穆冰瑶静静看着齐敬,半晌不说话。
照风、照月气得想拔剑,她们一上前,穆冰瑶就抬手制止。
穆冰瑶道:“齐统领,本郡主竟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属下不敢。”他头低得更低。
“王妃……请不要责怪黑豹骑,属下们……都太希望看到殿下成功……”
穆冰瑶失笑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本郡主若怪你们,是不是就显得更鸡肠鸟肚?不但别的女人容不了,连黑豹骑都容不下?”
齐敬知道穆冰瑶真的生气了!他直接跪趴在地上:“属下不敢!”
“起来吧!殿下让你带本郡主去哪里?”
“回淮王府。”
穆冰瑶摇摇头:“你告诉殿下,本郡主先去一品状元楼,今日淮王府就不去了,明天直接去叁清殿。”说完就自顾自走了,也不管齐敬有没有起身。
*****
九月二十二,辰时叁刻,叁清殿前。
皇室宗族、后宫嫔位以上妃嫔,以及四品以上官员齐聚,人人正装肃穆,神情紧张地看着殿前高台上的祭台。
一张巨大的桃木桌,案上法事牲品、道符、祭器齐备,两根手腕粗的馨香已经点燃,清烟袅袅,甚是肃穆。
人人屏息等着巳时,要看窦天师作法。
穆冰瑶抬头望天,今日万里无云,日光昶亮,是进行法会的好天气;她往对面看去,段锦猫在他的座位,一身慵懒随兴,就算不刻意张扬,也是皇族里头最醒目的一人。
他的身边围着很多皇室子弟,不知说什么,他笑得很酣畅,那俊美妖冶,说不出的慑人。
穆冰瑶昨日沉重的心情,让她一回琼琚苑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身侧有人躺下,将她搂进怀里,而她,就顺势偎着他,一觉到天明。
如果说段锦是一轮让人不能忽略的旭日,那袁清砚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白月光;即使碰到昨天那样的事,他依旧面色清润,飘逸如仙;只有穆冰瑶看见隐藏在他如玉眸光背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孤寂与痛楚。
“窦天师到──”
窦天师在民间有仙尊之称,很享受这种万人朝拜的场面;而今天在场的全是皇族勋贵、高官仕宦,这样的场面更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窦天师执拂尘,身披最隆重的黑色道袍,神情肃穆的站上祭台。
祭台桌案前,有一个炉鼎,里头冒着橘红色的火光,窦天师不发一语,不知在鼎中洒了什么,一道橘黄的火花突然窜了上来,冒出浓浓烟雾,那火舌几乎窜的比窦天师的身量还要高。
众人一声惊呼,窦天师开始进行法事,他拿起桃木剑,挑起案上一张道符,口中念念有词,火光喷洒,薄烟弥漫;只见他桃木剑往天空一指,原本明媚的天空,居然渐渐暗了下来──
轰隆!
一声闷雷传来,一片片黑云竟然开始向着高台拢聚,而且几乎还能看到几道闪电在乌云里忽明忽灭。
轰隆──轰隆──
天地陡然变暗,阴风阵阵,观礼的众人脸色也紧张起来;皇帝双手握在椅子上,紧盯着高台,他感觉方才乌云里酝酿的闪电惊雷,与他梦中击中紧缠着他脖子的那条蛇的模样相似;还有那鼎中的火焰,窜烧的火舌,和梦境中龙吟宫窜起的火光,也几乎一模一样……
乌云几乎要向人们的头顶压下来,这种沉重的压迫感,已经让许多年纪大的王爷、阁老们心口开始不舒服;穆冰瑶心想这窦天师还真有一套,这法做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窦天师念念有词,桃木剑在胸前比划几下,燃烧的道符在空中闪出一道道蜿蜒火影,夹杂许多橘红星火四散,气氛简直紧张到了极点,众人屏住呼吸,都在想,大秦难道真要遭灾难了?
此时一旁协助的窦聪从桌案旁抽出一张雪白宣纸,在众人面前摊了开来──
神奇的事此时发生了!
在窦天师比划下,一个一个黑色的字体,突然从宣纸中显影出来。
【乾刚健,离火生;同人于野,烽火燎原。】
【坤高地,坎水忧;师出以律,祸起萧墙。】
众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最后窦天师高举桃木剑,大喝一声:“破!”
白色宣纸上,又出现一个血红大字:
【归。】
“归?这什么意思?”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穆冰瑶看这窦天师戏法变得差不多,眸光悄悄观察着段钊,只见他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或与大家一起皱眉沉思,或与左右低声讨论,但浑身透着兴奋。
台上窦天师已在收尾,法器摇铃丁丁;他煞有介事的挥剑、燃符,又喊了一声:“化!”天空黑云破出一道金光,环境就渐渐明亮,众人不约而同发出赞叹。
穆冰瑶福至心灵,趁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高台上,屏气凝神,双手在胸前悄悄施一个诀。
穆冰瑶的灵力来自神女山,最能与自然感应;她想既然这个臭老道能造云引雷,她说不定也能小小施云布雨?
穆冰瑶闭起眼睛,灵力随着她的意念不断往外扩散,心里悄悄喊了声:聚!
果然,天上乌云消散速度变慢,在窦天师头顶上原本快散尽的乌云几乎停滞不动。窦天师猛然抬头往上看,穆冰瑶松开意念,窦天师头顶上的云才又开始流动起来。
穆冰瑶满头大汗,这太耗精神力了。
不到半炷香时间,天空又是一片天清气朗。
所有人为方才的异象震慑不已,皇帝目光矍铄盯着窦聪手上的宣纸。
“将纸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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