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最近也为了乔若兰,白发多了不少。
“兰儿,你不能再激动了,上次陆大夫就说你的伤口可能留疤,昨日太医也说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到极大的损伤,娘求求你了,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乔若兰是真的痛得快要窒息,这一剑让她到现在,就算是轻微呼吸,都会痛到浑身颤抖;可是她都已经牺牲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扳不倒穆冰瑶?
“娘!女儿到底哪里不如她?太子挺她、皇室挺她,甚至连朝堂、儒林都挺她!为什么!”
乔若兰抓住冯氏的衣袖:“娘,我真的不甘心!”
冯氏的眸光一凝:“兰儿,冷静点,至少你成了太子良媛。兰儿,我们不差这一刻;等你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潜邸之人,将来太子位登大宝,那个女子最高贵的位置,不见得不是你的。”
“娘……”
“兰儿,你甫进太子府,她却要出征狮鹫山,这太子府后院就只有你一个主子;如果你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先穆冰瑶怀上子嗣,不管那穆冰瑶回不回得来,你的地位都无人能撼动,所以好好养伤,这才是希望。”
第二日上晌,冯氏陪着乔若兰用完早膳,乔府管家嬷嬷就在门外说太子府派人送来良媛聘礼。
冯氏问:“太子府来的是谁?”
“是刘管家。”
“只有刘管家?”
“是。”
乔若兰心里一黯,她知道以现在的状况,她不能奢望太子亲自过来,虽然刘管家也深受太子器重,但好歹也应该有齐敬陪同,或者是太子府内侍总管常新一起来。
乔太傅让刘管家坐,但刘管家恭谨站着,丝毫不敢违背主仆份际。
“见过乔姑娘。”
乔若兰咬着下唇,以前太子还没迎娶穆冰瑶,他们王妃王妃的挂在嘴边,现在她已经被赐婚了,却仍被称一声“乔姑娘”。
“太傅、夫人,老奴带了人将内务府准备的六十八抬聘礼,以及皇后添了一些,共七十八抬,全数都在院里了,这是礼单,请太傅、夫人点收。”
乔若兰一听,瞳孔忍不住一缩,竟只有……七十八抬?叶家娶温如仪都不止这个数!
冯氏心里也是气得!七十八抬?宫里的礼数是六十八没错,皇后添了十抬,但太子的心意呢?皇上呢?宗室呢?乔家的女儿这么不值钱?
想到太子给穆冰瑶送聘,当时还没行太子册封礼,送聘却像深怕京城有人没看见一样,队伍之长、鞭炮之响,是全京城有女儿的人家梦寐以求的场面。
如今看看他对兰儿,十里红妆是求不到了,就宫里内务府备的六十八抬和皇后意思意思的十抬,礼单薄薄一本,对照常新在穆府念聘礼念到嗓子都没了还厚厚一迭没念,由刘管家接力念着,她不禁一团火气上来。
“太子府真有诚意。”
刘总管淡漠一笑,恭敬道:“太子国事繁忙,这聘礼是皇后亲自操办的,乔夫人有意见?”
乔若兰脸色白了白,冯氏则瞪眼一噎;这样的聘礼竟是杨皇后同意的,是不是表示皇后对乔若兰的态度……
冯氏努力撑着笑容接下礼单,让人给刘总管塞个红包,陪笑道:“刘总管,皇后娘娘安排的自然极好,我乔家没有不满。”
刘总管客气收下红包:“既然乔家已经收下聘礼,太子爷吩咐了一句,后天太子妃要出门,所以让乔姑娘明日未时就抬进府里,才来得及给太子妃行礼敬茶。”
一口腥甜就要冲口而出,但乔若兰硬生生咽了下去。
乔太傅脸色阴沉道:“这太赶了,兰儿的嫁衣还没做好,嫁妆也还没定案……”
刘总管笑着道:“太子知道是赶的,所以嫁衣已经从内务府里准备了一套,老奴也给乔姑娘送来了;至于嫁妆,虽说匆忙,但提早也不过两叁天,以后慢慢补就是了。更何况乔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个知礼数的,哪有良媛入府,没给太子妃行礼敬茶的道理?太子说了,若乔姑娘明日准备不及,那就等太子妃从狮鹫山回来,再定入府的良辰吉日。”
敢情她的婚礼是看穆冰瑶的时间?
冯氏扶着浑身瑟瑟颤抖的乔若兰,很想回一句我们不嫁了,但话还没出口,乔若兰眸中的屈辱愤恨已退,恢复一片清冷的平静。
“明日未时,若兰的花轿,会准时出现在太子府。”
刘总管一走,乔若兰一口腥甜就吐了出来!
乔太傅冷漠看着外面聘礼,摆手让管家将聘礼抬下去,喜儿将一只精致木箱送进来。
打开一看,是一套桃色吉服;只能是桃色,妾室之色!乔若兰差点又晕过去。
*****
当晚,乔若兰喝了药,寤寐之间,房里落下一道黑影:“谁?”
乔若兰看到窗前一具黑影矗立,心头一惊,不是叫他们先躲起来,不能和她联络吗?
“李铁,是你?”
“正是在下。”
若段锦此刻在此,就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闻喜宴上,将剑刺入乔若兰胸口之人。
乔若兰见到来人,又惊又怒,她忍痛套上衣服,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叫你们事成之后先躲起来,除非我主动,否则不准来找我?”
李铁的声音带着压抑愤怒:“乔姑娘,你带着萧大公子的令牌,我等自当听命于你,但如今因为闻喜宴刺杀,奉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追查得十分严峻,还有太子,我们兄弟几次差点被抓,你倒好,要成为太子良媛,从此进府吃香喝辣,对我们这群萧家暗卫,你究竟如何打算?”
李铁他们出不了城,却收到消息,慕君山庄直捣赤剑门,让城外他们连接应的人都没有。
乔若兰毕竟是闺阁千金,何曾和这样的江湖人士斡旋过,李铁语气一急,就将她惊退了半步;她心脏跳动剧烈,努力按耐这暗卫头目:“李铁,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李铁咬牙,气萧笛所托非人,但她手中有令牌,又不能不服:“我们现在还有二十余人,其中有七八个受了重伤;现在京城搜查严峻,我们快躲不下去了,乔姑娘,你必须想办法送我们出城才行。”
“你们出城可以去哪里?”
“我们也还不知道怎么办,但出了城天高地阔,总比在京城只能躲藏好;乔姑娘放心,我们会有人留守,你还是找得到我们。”
乔若兰巴不得他们赶快离开,现在她已经达成所愿,这群人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利器,而是烫手山芋。
乔若兰从自己的妆奁取出两张百两银票,交给李铁:“这些你先拿去,能走多远先走多远,切记,没有我的吩咐,绝不能再来找我。”
李铁低垂的眼闪过一抹冷厉,两百两就想打发他们?
“乔姑娘不能安排我们出城?”
乔若兰咬牙道:“我如今身受重伤,明日未时又要进太子府,哪有能力安排你们出城?你们都是能高来高去的暗卫,杀穆冰瑶杀不了,难道连隐藏自己都做不到?”
李铁被说得有些不自在:“这一次太子是吃了秤铊铁了心,连禁卫军都在追查我们;我们还有伤兵,光那些没几刻钟就巡逻一次的民防兵,我们就走不出去。”
外室突然传来喜儿声音:“小姐,您醒了?是不是伤口疼?”
李铁突然拔匕首在手,闪到帘幕之后;乔若兰忙说:“没事,我只是起来喝水,你不用进来。”她毫不怀疑喜儿若进来,李铁就会一刀割了她的咽喉。
听喜儿走了开去,乔若兰又压低声音道:“李铁,我真顾不上你们,你们若出不了城,就先躲好,我进了太子府,叁天后也是要回门的,我先想想办法,到时再说。”
李铁最后道:“我们最近找回了一名兄弟,是上次东街刺杀穆冰瑶时唯一留下来的活口;原本他被关在奉天府,受了很多折磨,几天前他趁狱卒不注意逃出生天,今日趁乱,倒是和我们会合了。”
乔若兰一听,心里一突:“他在监狱里没有招出什么吧?”
李铁摇头:“死士不会招供任何事。”
乔若兰放下心:“那就好,总之你们先躲好,有事我自然会联络你们。”
李铁捏着手上银票,一脸窘迫:“乔姑娘,兄弟伤的严重,两百两不用多久就会用完……”
乔若兰心里气极,甚至想当日怎么没让他们都被杀死,还让他们逃出二十几个?她又踱到自己的妆奁,拿出六锭银宝和几支值钱首饰,全交给李铁:“我一个姑娘家,没有什么现银,这些先拿去应急,下次见面我在攒些给你们。”
李铁心里感到悲催,萧家合该覆灭,竟然将他们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
李铁拿了东西,立刻翻窗出去,乔若兰一颗心终于放下。
不过乔若兰心放得太早了,李铁一跃出乔若兰的窗子,柳莺和云鸽就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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