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哥儿这些天倒像是都住在这屋里头,她还在屏风内侧黑漆衣架上瞧见她先前给哥儿做的那件直裰。陆希娘低叹一声,走过去将衣物理了理,看眼他稍显凌乱的衣箱内又将春兰喊进来,道:“将熏笼备好。”
她将他平日里穿着的衣物都取出来,熏笼下放着沸汤,再放置香薰炉,等衣物浸染了香后迭好搁进衣箱内。
弄完已是午后,这会儿才觉得有些饿,陆希娘令人摆膳,春兰、春杏在一旁帮她布菜。刚吃了两口糖饼,外头忽听得一阵动静,守在外头的婆子进屋与她说道:“夫人,桂珠来了,说要来侍奉您。”
陆希娘正要问桂珠是哪个,想起秦氏提过给王崇房里送了个丫鬟服侍,略微 沉吟了下便道:“你让她进来。”
只见个十七八岁的丫鬟走进屋内,虽穿着身荆钗布裙,不过脸蛋生得浮浪,扭着腰肢来到陆希娘跟前磕头,娇滴滴道:“奴婢桂珠给夫人请安。”
陆希娘下意识皱眉,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可依着她看来,这丫头瞧着妖冶,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在房里纳这样的妇人,免得闹得后宅不宁。
毕竟是秦氏赏赐,陆希娘如今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哥儿或者已经收用了。陆希娘便温声问了她几句,问她年纪,问她家中父母。原来她四五岁时让父母给卖了,后在瓦肆跟着人学艺又辗转进了国公府。
陆希娘点头未吭声。
桂珠看这大娘宽和,原本老夫人送她来临晖院,国公爷瞧都没瞧一眼就让院里管事嬷嬷安排了去洒扫。她想想又磕了头对陆希娘道:“奴婢来伺候您用膳罢。”
陆希娘未拦着她,等用完膳桂珠又在她跟前服侍,帮她捶腿捏背。陆希娘阖眼半倚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方睁眼说了句:“你卖身契现在何处?”
“石嬷嬷收着了。”
陆希娘“嗯”声:“知道就好。”
她这是在敲打桂珠,老夫人送她来不假,她的命却在自己手上。而桂珠也是个聪慧的,忙跪下表衷心道:“奴婢以后专心伺候您和国公爷,旁的一概不管。”
到了日落时分,王崇匆匆从前院回来,径自入了房中,他几天没见到她,心里惦记得厉害。陆希娘人靠在榻上看话本子,身旁杌子坐着个陌生的丫头,王崇扯平衣袖轻咳了声。
陆希娘这才注意到他,冲他笑了笑。
王崇虽面无表情,但身子反应骗不了人,心中喜得就要上前去抱她。
那陌生的丫鬟站起身行万福,王崇站着迟疑了瞬,陆希娘却对丫鬟道:“去伺候国公爷更衣罢。”
王崇听了脸色微变,低头问:“这丫鬟哪里来的?怎么眼生得很?”
他这话倒叫陆希娘怔住,敢情哥儿连见都没见过的。她蹙眉看眼桂珠,心下顿时晓得自己让这丫头给利用了。
她当着桂珠的面笑道:“前些日子不是找牙人买丫鬟么,母亲许是看咱院里丫鬟少,今日我去给母亲请安她告诉我送了人过来,我没见过便喊来看看。”
王崇知道她一心想给自己纳妾,依着她的想法却也无可厚非。他不想争辩只想赶紧将人打发走,说道:“我已让石嬷嬷安排妥当,院子外头还缺个扫落叶的丫鬟让她去了,退下罢。”
“国公爷。”桂珠磨磨蹭蹭唤了声,抬起头直勾勾望向王崇。
原以为依她的样貌到了国公爷面前总能有几分把握,谁料王崇瞧都不瞧她,骂了句:“还不快滚,这屋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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