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象在颠簸上下晃动,把她晃得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痛苦地轻吟一声,耳畔响起了薇拉和希薇雅担忧的声音。
“伊文?你醒了?”
“埃莉诺,先把她放下来。”
伊文又经历了一遍颠簸和摇晃,意识渐渐恢复清醒,她艰难地坐直了身体,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薇拉一边检查她的状况,一边解释道:“你刚才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不小心撞到头部昏了过去,我们已经帮你做了治疗,但是你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们担心你是不是又伤到了其他地方,于是埃莉诺就背着你回去找佩罗……”
她顿了顿,“还好你醒过来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伊文摇了摇头,要说哪里不舒服,就只有刚才埃莉诺背着她的时候晃得她头晕目眩,但是她不打算说出来。
薇拉提议道:“以防万一,我觉还是去找佩罗检查一下比较好。”
伊文点头答应了。
埃莉诺很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背对着她,看起来是打算继续背她回去。
“埃莉诺,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是我害得你摔倒了,我会负起责任。”
伊文愣了愣,“什么意思?”
埃莉诺微微侧过头,语带歉意地说:“是我让希薇雅给你施展了一道幻术,在你眼中,我变成了你的敌人,薇拉变成了塞莉菲尔,我想着这样一来也许就能激起你潜在的能力,没想到却害你受伤了……”
薇拉也主动上前道歉,“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同意了这个方法。”
希薇雅:“我也有责任!”
伊文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移动,唇角微微扬起,她说:“但是我成功了。”
精灵们互相看了看对方,轻轻地点头。
“没错,你刚才的确是闪现到薇拉的身边了。”
她们都清楚看见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在地上奔跑的伊文忽然消失了踪影,一眨眼的瞬间就出现在空中。
伊文回想着那一瞬间的感觉,还有突然涌现的记忆,虽然感到疲惫,但脸上绽放出了一抹轻松愉快的笑容。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去使用这份力量了。”
希薇雅愣了愣,问道:“那这样看来,我们算是成功了?”
“是成功了。”薇拉微微一笑,“这方法是铤而走险了一点,但结果看起来并不坏。”
希薇雅兴奋地拍了拍伊文的肩膀,又激动地抱住了埃莉诺,“埃莉诺,太好了!你的分析是正确的,这是你的功劳!”
伊文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看着埃莉诺,郑重地都说:“谢谢你,埃莉诺。”
埃莉诺听见她们的称赞,霎时红了脸。
怎么莫名其妙地变成她的功劳了?
·
这一次轮到佩罗生气了。
她看着伊文屁股上那一大块淤青,气得说话都咬牙切齿:“我允许你活动一下身体,并不是让你去给自己弄一身伤回来。”
“埃莉诺,我信任你才会把人交给你,你怎么可以和她一起胡闹?”
“薇拉,你一直都是性格最沉稳的那一个,真是没想到连你也参与了。”
“希薇雅,你是她们里面最年长的长辈,能不能拿出一点长辈的威严?”
“我真是被你们折腾得够呛了……”
佩罗狠狠地训斥了她们一顿,叁名精灵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反驳。
另一边,伊文要面对的是塞莉菲尔无声的怒意。
她老老实实地认错并做出忏悔,但塞莉菲尔始终冷着一张脸,似乎不打算轻易原谅她。
“姐姐,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真的没事,是佩罗大惊小怪了。”
“我承认我撒谎了,找埃莉诺练习剑术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对不起。”
“姐姐,我错了,你转过来面对着我好不好?”
“姐姐……塞莉菲尔……”
伊文捏着塞莉菲尔的手腕轻轻地晃了晃,小心翼翼地讨好。
她知道的,塞莉菲尔早已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知道她所说的练习剑术只是一个幌子,也知道她如此迫不及待的行动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姐姐一如既往地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她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塞莉菲尔受不了她撒娇似的讨饶,渐渐放下了严肃的表情,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很快又抿着嘴唇。
“好了,道歉什么的等一下再做,现在我要给你擦药。”
佩罗拿着一瓶药膏走了过来,给伊文递了一个眼神。
伊文只能不舍地松开姐姐的手,趴在床上。
“把裤子脱了。”
“啊?”
伊文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塞莉菲尔,动作犹豫了起来。
佩罗不以为然地说:“你害羞什么?她又看不见。”
姐姐是看不见,但是听得见啊!
伊文强忍着羞耻,缓慢地脱掉了裤子,冰凉舒适的药膏涂抹在屁股上,让她忍不住舒服地轻吟了一声。
佩罗迅速给她上了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伊文悄悄地看着塞莉菲尔的侧脸,一时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热气蔓延至耳廓。
塞莉菲尔似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很轻,带着宠溺的温柔。
伊文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抬起头,“姐姐,你不生气了。”
塞莉菲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她能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她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而已。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暗示她,她成了一个累赘。
她仍未挣脱身上的枷锁……
·
接下来是更加艰苦的日子,自从找到了方法以后,伊文每天都在尝试使用这份强大的力量,试图去学会适应。
与其说这是“穿越时空”的能力,其实更像是“传送”的能力。
她可以通过先知遗留下来的传送地点以此来打开时空之门,实现在两个不同世界之间的穿梭。
既能穿越世界次元,还能穿越时间。
但如果没有先知设下的传送地点,她只能把自身作为媒介,类似于一种传送装置,在单一世界里实现传送的力量。
然而每使用一次能力,身体里的魔力几乎都要耗尽。
她需要庞大的魔力。
更让她感到苦恼的,是每一次穿越的地点和想象中的地方总会有些偏差,有时候还会意外地变成高空坠落的情况。
“你太心急了。”埃莉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要熟悉一门魔法技艺,不仅要练习,还要进行长时间的准备与冥想。”
伊文抬眸,凝视着远方茂密的树冠,低声呢喃:“我知道,但是我等不及了。”
她一想起姐姐的情况,心里就会难过到无以复加。
塞莉菲尔的身体在逐渐康复,脸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身上也开始长肉了,看起来一切都在好转。
但她的情绪是一天比一天的阴郁。
她没办法说话,没办法沟通,没办法表达心里的想法,渐渐地也就变得不愿意外露任何的情绪。
只有在伊文的面前,塞莉菲尔才会表现得自然又平常。
伊文知道的,姐姐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而且,我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诺威克鲁帝国正在忙着奥恩联盟的事情,根本无暇旁顾我们这边的动作。”
她最近在练习的时候,尝试将自己传送到了巨人之森外面的城镇,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诺威克鲁的消息。
奥恩联盟是奥斯克鲁和恩莱巴两个国家组成的联盟,与南北两国接壤,曾是南北战争的重要战场。
后来南方与北方签订了停战协定,表面上实现了和平共处,私底下都在想方设法地争夺这一片土地,于是奥斯克鲁和恩莱巴两国决定联手合作,想要独立起来不受南北两国的牵制。
即使奥斯克鲁和恩莱巴组成了联盟,但军事实力始终不能与南北两大国家对抗,这一联盟合作没多久以后,立场就开始在南北两国之间摇摆不定。
伊文回头看着埃莉诺,问道:“你们最近不也在有所准备了?”
最近精灵们频繁召开会议,埃莉诺被阿布希尔交代了别的任务,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伊文练习,甚至连巨人之森的工作都交给了薇拉负责。
埃莉诺想了想,如实回答:“嗯,我们打算组建一支队伍,去外面解救那些遭受到人类不公平对待的精灵与半精灵。”
精灵一族决定去外面的世界集结更多的伙伴,开始反抗人类的独裁统治。
奥恩联盟的矛盾,南北两方日渐僵硬的局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紧张的时事,不会有太多的心思去顾及精灵这一小群体。
正如伊文所说,这样的时机恰到好处。
“你们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
“嗯。”
埃莉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蹙眉道:“你别转移了话题。”
她双手抱臂交迭在胸前,语气严肃起来,“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回去诺威克鲁,这就意味着你是一个人去战斗,我们精灵一族不可能再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
伊文点头。
“那里已经没有精灵了,不会再有像是薇拉和希薇雅一样的存在。”
“我知道。”
“我也不可能再为你打开传送门。”
“嗯,我明白的。”
“所以你还是要坚持去蹚这摊浑水,是吗?”
伊文直视埃莉诺的双眼,微微一笑,给出了她的答案。
她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半晌后,埃莉诺低声道:“这一次,我没办法帮你……”
“不,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伊文朝她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谢谢你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勇气。”
她再一次保证:“埃莉诺,我一定会回来的。”
埃莉诺看着她目光里的诚挚,瞬间心软了下来。
真是狡猾的女人。
……
夜色深沉,屋内的灯火摇曳片刻,熄灭了。
伊文凝望着床上熟睡的塞莉菲尔,唇角带着一点点笑。
她微微俯身下去,额头与她相碰,亲昵地蹭了蹭鼻尖,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往后退了一步。
“姐姐,我很快就会回来。”
离开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塞莉菲尔安稳又温柔的睡颜,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走到房子门口,背上银剑,将准备好的装备绑在身上,推开了大门。
夜风微微吹拂,云朵飘过月亮,悬停在树林上空。
月光刺穿了黑暗,在地上化成一条长路。
伊文平静地呼出一口气,迈出脚步,沿着长路前行。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长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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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声音很快就能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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