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一踩琴坊坊主的古琴,又向上飞跃了一段,云琅焦心道:“女儿!!!你要带着你大师兄飞哪里去啊?!!”
“什么大师兄??哪里有大师兄??她手上不就拿着两把剑吗?!”
“我也没看到啊!”
“她那个方向有什么?!等等,好像有个半透明的紫色小人……那么小一坨,都已经消散了吧!!”
薛灵秀心中一震,道:“即墨姝的元婴!”
可现在,众城方圆几百里内的灵气都已经快被阵法给抽干了,还没有任何能够马上保存灵识的法器,根本无法,更何况即墨姝只有元婴,她连出窍期都不是,最多在外方滞留不过几息便要消散。
就算抓到手上,也只是浑浑噩噩一道灵,难道云闲要眼睁睁看着即墨姝消散在自己手上吗?!
就在众人或惊或疑的视线中,云闲在空中一个转身,拿着两把剑,以一个万分优美的弧度,直接张嘴将那小人给吞了进去。
那懵逼小人惊慌一瞬,甚至来不及本能脱逃。
云闲甚至还咽了一下。幸好没有嚼。
在场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
风吹过,声浪陡然爆发:
“我没看错吧???她把人家元婴给吃了??这是干什么,补补身体???”
“没嚼啊,不好吞吧。只是现在没有存放元婴的地方,身体里勉强也算是啊,有谁规定一个人的灵府不能给两个人住吗?其乐融融,何乐而不为,好了我编不下去了……平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这么奇葩的事……”
“她之前在唐灵国好像也这样,就什么东西都往身子里放,还差点被灵气给撑爆体,方神医把她当反面教材天天讲,我还以为编的……”
“可即墨姝再怎么样是个魔啊!魔气和灵气能一样吗?!这还是元婴,最本能的灵识所在,等下从她灵府里直接破出来怎么办,两个人都要死的!”
“得了吧,你看人有要逃的意思吗?你懂什么是两肋插刀,你懂什么是情同姐妹啊?!”
“双胞胎也不会住在同一个灵府里吧!!!”
所有尚且还能动的人手里拖一个,肩上背一个,一齐团团摔进了众城的空地之上,顿时又是痛呼一片。
折叠阵法随着蚩尤身亡终于停止,只是被破坏的所在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大街上一片苍凉,却犹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攒动。
彻底了结了。
无论是蚩尤,还是魔教,还是这惊天动地的灾难。
云闲吞完即墨姝的元婴,便跟死鱼一样垂直往下落。她反正从来就是这样,做完事就不管了,反正肯定有人来接,现在也正是如此——
好几双手将她放到地上,剑身变人,宿迟立刻转身去看她脸色:“师妹,你怎么样?”
薛灵秀看着这黑里泛紫的脸,木道:“肯定是不怎么样了。”
姬融雪:“……接的挺准的。我要是没练过钻火圈,可能都咬不到。”
祁执业:“还说这些?赶紧来人救一下啊!”
云琅和萧芜根本挤不进去。
云闲咸鱼般躺在地上,骤然张嘴,吐出一道紫烟,怕不是即墨姝的残存,乔灵珊下意识去捂她嘴,怕圣女大人给漏了,但纠结一下,竟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捂:“……”
风烨哭唧唧道:“死不了吧??你可千万别死啊云闲,这一死就是一尸两命……啊!大师兄为什么打我脑袋?!”
几人乱做一团,这拱那拱的,突然听到云闲口里自丹田传出一道暴躁的声音:“吵死了!!!”
那是,即墨姝的声音。
云闲眼一闭,一蹬腿,彻底安心地晕了过去。
第197章 结局(下)
一月后。
风和日丽, 艳阳高悬,云闲头上顶着绷带,身残志坚地坐在窗边,面前摆着黑白棋盘。
她面色凝重, 正是残局。
黑子被白子环绕, 找不到任何机会突出重围,险象环生, 战局十足激烈。终于, 云闲伸手,沉思着拈起一枚黑子, 放于棋盘正中——
不对!不能放这里!
棋子已然落下,云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揣回, 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认真思索。
自始至终,她面前就没有第二个人。
乔灵珊在旁边摘草,一边摘一边围观, 不由嫌弃道:“云闲, 怎么玩五子棋都要悔棋!”
风烨道:“就是就是。”
云闲不为所动,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这是为了延长时间, 制造下棋体验。”
延不延长另说,总之, 她说完这句,面上的表情就陡然一变, 拧着眉执起白子,落子。
实话实说,这表情很熟悉。三分不耐, 三分恼怒, 还有四分无奈, 满脸都写着“我很不情愿要不是你们非要逼我我才不会坐在这里”,标准的圣女大人表情,但这表情出现在云闲的脸上,就显得非常之诡异了。
用江兰催的话来说,就是一只狗长了一张猫脸,看起来真让人毛骨悚然。
“云闲”冷声道:“我赢了。”
云闲:“啊?!怎么会?!”
“你方才要是不悔棋,我还不会赢这么快。”“云闲”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我才不要跟你下棋!你根本就坐不住。”
“你是不是嫌弃我棋艺太差?”云闲解释道:“这是我有意为之。战略,知道什么叫做战略吗?先让你赢几局尝到了甜头,接下来你才会继续跟我玩。”
说的跟什么赌博似的。不过风烨只默默想,还用得着这招?就云闲那一手烂棋,即墨姝还能陪到现在,已经是动心忍性,忍耐力超乎常人了。
“云闲”恼怒地把棋盘一收:“我不玩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巧,她刚一掀桌,后脚薛灵秀和黎沛就在门外不远不近地叫道:“出来换药了!”
两人一叫,屋里的人全都出去了,大家的伤都还没好。
薛灵秀的袖子用系带别好,露出白皙手腕,手指上还染着油亮亮的药油,应当是刚从隔壁回来,忙得脚不沾地,大战过后,妙手门又重登了四界的食物链顶端——现在谁还敢对医修大小声那么一下,估摸着很快就会被群殴。
屋内三人排排坐着,黎沛拆开云闲脑袋上的绷带,看了眼,神情不是很满意:“怎么回事?恢复得没有我意料中好。你昨日又跑出门了?用灵气了?”
云闲装傻道:“没有啊!我就是下山看了看重建情况。”
即墨姝的声音从她嗓子眼里冒出来,冷冷告状:“她昨天帮忙盖了三十栋房子。”
黎沛的脸一沉,云闲立马道:“下次不会了!”
黎三掌门不仅理念与薛灵秀相左,这医治风格也截然不同。薛灵秀平时说话阴阳怪气的,对病人却宛如春风,她却是完全反过来的,平时说话温温柔柔,对病人铁石心肠。
正是因为薛灵秀管不住她,所以黎沛才来接管。
换药过程中,流水声哗哗作响。
那折叠阵法虽说到了一半便中道崩殂,但当时东界与西界地区重合,气候到现在还在紊乱之中,高山上陈年不化的积雪全都融化了个干净,如同汪洋一般往下倒灌,形成了罕见的瀑布奇观——奇是挺奇了,但肯定是没法住了,所以剑阁只能举家搬迁,暂时迁到了旁边的一座小山腰上,萧芜和云琅现在就蹲在小山坡上处理事务,焦头烂额。
剑阁的小破门悬在半山腰间,嘎吱作响。
一月时间,损害最轻的那一批人已经勉强将自己的家再重建起来,只是要恢复以往的日子,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
换完药,黎沛擦擦手,道:“你这一体双魂之症,应当是能处理了。”
她还算给面子,用的是“症”,听起来就好像是被迫的一样,毕竟现在天底下人都知道云闲的彪悍战绩,自天地开辟以来吞元婴第一人,让人不由担心她的饮食状况,平时是不是也这么爱乱吃东西。
“我倒是不急。”虽然即墨姝面皮薄,洗澡有点不方便,云闲将太平带上,摸摸头顶,道:“怎么说?”
“只能用那个了吧。”薛灵秀眨眨眼,道:“灵肉人参。”
灵肉人参是舒九尾送来的,她拿着那锦盒,看见云闲,竟然下意识就要把锦盒往嘴上叼,看来是做狐太过成功,已经忘了人形是什么感觉:“云闲!!你伤好了一点没有?”
云闲把她接住,疑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自己过来东界的吗?刘小姐呢?”
“刘小姐在外面找地方停马车。”舒九尾的狐尾甩来甩去,“说到这个,圣女大人呢?她在哪呢?”
“你确定要看吗?”云闲说,“那只能从我嗓子眼里试试了。”
贴这么近干什么,软乎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即墨姝不愉道:“没什么好看的。你是谁啊?”
舒九尾没想到她能说话,一噎,脸红了:“我,我是舒九尾……”
本来整个妖族就没多少灵肉人参,之前给南荣红前辈用去一个,现在这一支也不知道是舒九尾从哪抠来的,云闲看着那人参,道:“族长没骂你?”
“没。”舒九尾老实巴交道:“他就问我是不是回妖族进货来了。”
云闲露出了慈祥的笑意:“傻孩子,这就是在骂你啊。”
现在即墨姝肉身已毁,元婴却还算坚韧,云闲找个机会将她放进这人参之中,然后找个魔气汇聚之地滋养那么七七四十九天,这人参就会开始变大,半年到一年左右,便可成为一具新身体。
只是魔气汇聚之地究竟在哪,云闲也不知道,到时可以问问萧原,实在不行还能问问媚烟柳和牛白叶。
一人一妖全都没提仲长尧死了这件事,可能都忘了。
刘小姐明显是带着舒九尾来公费旅游的,送完了人参,寒暄几句后,便要离开,一人一狐刚要出门,正巧撞上了来看望的姬融雪。
舒九尾惊喜道:“啊!是你……”
她还记得自己遗憾没送出去的那个大毛球。
姬融雪看了眼舒九尾毛绒绒的大尾巴,又看了眼门内的众人,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抉择,神情淡漠地对舒九尾道:“能不能给我摸一下再走。”
然后姬融雪摸了个爽。刘小姐对此未做评论。
“大小姐,你又把锻体门丢给铁蛋了?”云闲习以为常道:“你给他加点工资吧,看着怪累的。”
姬融雪到众人身边坐下,道:“无事。现在众弟子都暂时遣散回家了,人数不多,不算辛苦。倒是你,剑阁山下怎么都是人?”
“哪有人?”云闲懵道:“我没看到啊?”
几个剑阁门人在外踏剑而过,匆匆道:
“哇!好多人啊!”
“好像都是要来投入剑阁的。太可怕了,我只有在市场大减价时才见得到如此壮观场景。”
“少宗主那两剑多帅啊!可不是必须得进剑阁吗!!”
“好像明光大师带着祁执业要来帮忙剪彩!不是,这样一看,这扇门是不是有点太破、太寒酸、太不像一个大宗的门了?说真的,我本来没有觉得它破,但现在人这么多……呃……”
“小声点!都跟你说掌门没钱了!能用不就行了!”
云闲一抬剑柄,想一出是一出,兴冲冲地往山下奔去:“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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