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已经把剩下的仆役都遣散了。”
一道苍老年迈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你闻声回头,就看到王婆婆站在那里神色复杂。
“把遣散费发了么?”你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手中捧着一盆瓷碗梅枝,瞧见王婆婆往屋内走近时,把梅枝放到了身边的矮几上。
“发了……发了……好些下人都说太多了……想留下来再伺候您一段时日。”
王婆看着眼前苍白孱弱的女子,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玉家如今因着这战事夹缝生存,大小姐前些时日死在了货船上,家主更是怒极攻心,死前便只剩下小小姐主持大事。
小小姐身子向来不好,这双腿当年是为了救温竹公子给废了的,后来温家便和玉家定下了婚约。
玉家掌管南方粮运航道,之前多方势力拉拢,家主和大小姐都在其中斡旋良久,可终归因为只是寻常商贾之身,如今落了个大厦倾颓的下场。
现在不过是小小姐在尽力支撑而已。
王婆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看向你的眼神欲言又止。
你其实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尽力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平静一些,然后轻声说道:“婆婆,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昨日温家人来信,将那玉竹退了回来。”
玉竹是当初温家人为了补偿你,给你和温竹用上好的和田玉石制了一对竹节手钏。
温竹那里有一只,而你这里也有一只。
尽管你其实早已在家族倾颓之时就有了这个准备。
可当那玉竹手钏放到你的手中时,你还是没忍住落了一滴泪。
你将手钏放到了梅枝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些,对王婆婆说道:“无碍,日子总该过下去的。”
下人被王婆婆遣散,偌大的宅院便更显空旷了,就像即将枯朽的老人般,内里早已空空荡荡,只需风一吹便能消散世间。
而且很快这宅邸也要被卖出去还债了。
你的身边最后只剩下年迈的王婆婆照料你。
你开始抄书赚些银钱,王婆婆也会去做些扫洒工作,倒是勉强能够凑出你们二人日常的吃穿嚼用。
你自己对这样安稳之后的生活还算满意,只可惜,你这般颠簸的身世,终归是无法有善果的。
你被玉家旁支的人寻了回去,那旁支是你母亲的一个庶妹,原是她背叛了家族,投靠了北边的军阀,如今玉家大多产业都在她的手下。
至于找回你的原因,当真是有些令你恶心。
你那位姨母,无法生育,骨子里还是老古板的观念,须得有后。
而你如今最好拿捏,能借着肚子生下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接收玉家财产的小傀儡。
王婆被她杀了,你被她软禁了起来。
已经有不少男子借了服侍你的由头来过了,你只觉恶心无比。
便是他们装的再恭顺,也到底掩盖不了你被囚困在这幽深院落之中成为一个生育工具的事实。
你有反抗过,甚至用了剪刀自戕。
后来你那姨母亲自过来把你的头按入了水中,每每在你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把你的头拉出来让你呼吸空气。
“还想死么?”你的姨母如是问你。
鲜艳的指甲掐在你的面颊上,你本能地呼吸着空气,反复横跳般的窒息感终归让你畏惧了死亡。
你开始变得沉默,把自己当做一个乖顺的人偶娃娃。
你已经记不清这是你遇到的第几个男子了。
你那好姨母为你挑选的都是顶顶好看的男子,而你的肚腹却迟迟没有动静。
你只知道自己十月怀胎之后,等待你的或许是死亡。
为了让你有孕,你的小腹很长一段时日都不曾空过。而满肚白灼,便被他们用了蜡油封住。
应该感谢他们么?至少不曾让你落入失禁的可怜境地?你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当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你张开灰暗的瞳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帷幔。
又要开始了么?
“女君……”一声温柔的呼唤传来,你把自己的头转了回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一个女子的尊严此刻早已被狠狠踩碎。
“惊扰女君了,女君且忍忍。”
他将你扶起,指节向下探去。
在凝固的蜡油脱去瞬间,浆液倾泻,你闷哼了一声,长睫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巨大的屈辱感再次环绕你的心头。
纤细如玉的腿骨沾染着黏腻的体..液,你几乎濒临崩溃,可最终还是勉强支撑起情绪,说道:“你便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曾经也不是没有心疼你、怜惜你的少年存在,只可惜姨母很快就将他们给发卖了。
所以,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等到最后你自己独自等死就好。
温热的毛巾细细地擦拭着你的腿骨,细嫩之处他更是格外小心翼翼。
“别做那些无用功。”你装作冷淡的模样,“好好活着不好么?”
“总该让女君舒服些,不是么?”他温声说道。
你顺着视线向上看去,便看到了一张漂亮的面容,比你姨母以往找到的少年都要漂亮,肖似精怪。
“奴可不是什么精怪,只是个寻常小倌。”他好像看穿了你的想法,苦涩地笑了笑。
他和你聊了一会儿家常,多数时候是他在说话,你也隐约得知了他的身份,幼年流离失所,少年被卖入烟花之地,等到真正卖身之日,就被你姨母买来让你留个后。
亦是个可怜人。
可这世上的可怜人多之又多,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他把你拾掇得干干净净,床榻也换上了干净的被褥,你倚靠在床沿,看他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身上有些旧伤,瞧着身量纤细实际上却并不单薄。
他将你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又轻声细语地说道:“女君得罪了。”
他真的极其温柔,你感觉自己只是坐上了一搜小船,轻轻地起起伏伏,顺滑的波浪将你轻轻推上沙滩,随即又将你轻轻卷入水中。
“你叫什么名字……”混混沌沌之中,你大着胆子问了他的名字。
“梅卿,奴名为梅卿。”
“很好听。”
你渐渐沉静地睡了过去,当你醒来,你发现你的肚腹并没有鼓胀的感觉,而他也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
“这样……这样不行的……”
你的心底终归还是温柔的性子,两个温柔的人相遇,都不希望对方遭遇苦痛。
你在想或许你之后都再也见不到这个名为梅卿的少年了。
可意外的是,他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留了下来,甚至连你的姨母都不再往你的房中塞人了。
他开始给你熬补药,你也没有拒绝,你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你也不怨恨梅卿什么。
早些有孕,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你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恶心的,可当确认你确实有孕时,你的姨母笑得极其开心。
她甚至还在准备对你弄些奖励。
真是讽刺。
“让奴带女君出去走走罢。”梅卿说道。
你的姨母开始是有些疑虑的,可梅卿轻飘飘的一句:“奴为弱男子,女君又不良于行,主子何必担忧?让女君心情畅快些,对肚腹里的孩子也好,不是么?”
在你被他小心翼翼地推出府邸时,你尚且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恍如隔世,说的便是如此吧。
前些时日,旧政府签了割地的协议,街市之上有着游街抗议的学生。
他们斗志昂扬,接受了新兴教育,正在为国家之崛起而奋斗。
“快要变天了,我们去躲躲雨可好?”梅卿俯身在你耳畔如是说道。
“好。”你点头应道。
你们到了一处很大的裁缝店,先前是专门给显贵定制礼服的。
刚进门,便听到一声抱怨。
“温竹,为什么不弄个西式的礼服?如今还穿这种土里土气的旧制式。”
你很惊讶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温竹,以这样的方式和你曾经的未婚夫重遇。
他的身边跟了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漂亮的白色蕾丝裙子,宽大的帽檐上装饰着繁复的仿真花。
“你们男人便是琐事颇多,直接找人来上门定制不就好了?怎的今日非要来这里?”
“我们走罢。”你垂眸叹气,想要转身离去,却被温竹叫住。
“阿珏……”温竹似乎是专门在此处等你一般,只是他没有预料到你竟然立刻就回头了。
“温公子有礼。”你转身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一些。
此刻的你,着实狼狈。
你和他此刻隔着一条鸿沟,他接受了新兴教育,眼界开阔,而你却成为了旧时的残破遗留,被所谓传宗接代束缚。
你因为体弱,没有上过新世纪的学堂,却也依稀从温竹口中听过,现在倡导女男平等,女子有女子的贡献,男子也有男子的出息。
也因为温竹这样的想法,让你的母亲一度有过想解除婚约的想法。
她要的是规规矩矩守三从四德的女婿,而不是像温竹那样强势生了反骨的。
“女君可是累了?”梅卿的声音从你身后传来,他不动声色地帮你挡去了如此尴尬的氛围,带你去了内室休息。
温竹想要跟过来,却被梅卿拦下:“温公子,既然已经解除婚约,那之后便不必再和女君相见了。”
“我从未想要解除婚约,明明是玉家主动退婚。”温竹露出愠色,说出这番话时,死死地盯着你的背影。
“无所谓了。”你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者其他情绪,因为事实结果不会改变,你和温竹已经没有可能了。
彼时跟着温竹一起来的女人在温竹身后叫住了他,她似是有些恼怒温竹忽略了她。
“闭嘴。”温竹呵斥了她,场面一度有些难堪。
可温竹却依旧看着你,你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眼底的阴戾,他死死地盯着站在你身后的梅卿,下一刻他竟然从随身的侍从手中夺过一柄枪指向了梅卿的眉心。
“就是他勾引了你么?”
两辈子你都这般喜欢这个惯会装可怜的贱人?
明明我才是你堂堂正正的未婚夫!
你讶异于温竹的举动,挣扎着起身想要呵斥温竹。
后续:老福特or爱发电: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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