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飘飘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息夜身上,得到了对方一个油腻的微笑。
杜飘飘:“……”
应该不会。
杜飘飘冷静地想,鬼幽之人倘若潜入正道宗门,必然图谋深大,绝不会让一个如此智障之人来做细作的。
息夜此时也再忍不住,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转过头看向那位带他进来的婵娟峰弟子,语气不善:“那位虞道友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他鬼幽之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别致的东西!
绿得五颜六色,绿得光芒万丈,哪怕是他们海底那些仗着没人看得到,就长得畸形怪状的生物,也没有哪个把自己绿成这幅模样的啊!
汝爹娘也!
息夜痛苦地挪开目光。
真是看不下去了!
他们正道修士天天在骂“什么鬼”的时候,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
这都什么鬼人啊!
“头发?”
婵娟峰弟子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那位虞道友不是用一块鲛人锦包着自己的头发么?”
对上婵娟峰弟子疑惑的目光,息夜心中一凛。
是了,他们看不到。
自己之所以能看透,是因为身上带着从那位九幽真君身上得来的“九幽眼”。
想起自己的老对手,息夜不屑地勾起嘴角。
明明身负万物生的血脉,掌控此间不过瞬息,却偏偏要逆天而行,结果还被他护着的人族出卖。
所谓‘九幽真君’,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息夜对着那婵娟峰的弟子笑了笑,顺便关闭了自己的“九幽眼”,故作随意道,“我就是我觉得那位道友用鲛人锦包着头发,有些奇怪罢了。”
他为自己增添过鲛人血脉,蛊惑一个小弟子再简单不过了。
恰好时间已到,陈教习走入教习室内,那婵娟峰的弟子果然没再多问。
鉴于曾经在课上损失惨重,这一次,虞珈雪将自己的目光牢牢固定在了陈教习身上。
这位教习看起来年岁不大,面上带着笑,比白教习看起来更好相处。
他挨个给第一次来听课的新弟子们发了统一的木笔,悠然道:“都拿好自己的笔,这节课上可是要用到的。”
当场便有弟子惊呼:“可我才刚刚引气入体——抱歉,弟子失态了。”
“陈教习,我们真的现在就能用笔吗?”
“当然。”陈教习笑呵呵道,“我羲和宗以笔入道,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干听着那些‘运转周天’‘灵力凝修’,那多无趣啊。”
看着室内新弟子们激动不已的神色,在场所有老生露出了看穿一切的微笑。
哈哈,在激动前,你们不妨先看看这节课的重修人数。
“这可比上午的理论课多了一半的人啊。”带息夜来的那位婵娟峰弟子歪嘴一笑,“桀桀桀,新人们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陈教习看着面善和蔼,实则根本就是个面慈心狠的笑面虎,对待课业更是极为严苛。
你看那赤轮峰的罗子文,桂魄峰的尘纵月,都已经不知重修了几次了。
息夜:“……”
他看着正等待他回复的那人,艰难开口:“……道友,你先把你的嘴正过来吧。”
鬼幽在上!
这群羲和宗弟子到底什么毛病啊?!
“来。”
陈教习恰好走到息夜身边,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才慢悠悠地递出了木笔:“拿好。”
虞珈雪的目光随着陈教习而动。
马上!马上她就要拿到笔了!
尽管这不是这还不是自己的本命法器,只是由清涂峰批量生产的流水线普通木笔,但是拿到它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虞珈雪激动不已地接过自己的木笔。
这代表着,自己在画画大触的路上,更近了一步!
999冷不丁地开口:[那个叫息夜的弟子有问题。]
嗯?
虞珈雪眯了眯眼,看向了息夜,几秒后微微勾起嘴角。
“是的,我也觉得。”
999:[……?]
999:[您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它是靠体内积蓄的能量感受到世界线的变换,而它的宿主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神情不对,一点都不激动。”
虞珈雪冷静地分析:“这完全不是一个刚刚拿到笔的前途光明灿烂未来金钱满满绝对不会缺钱花的笔修未来之星,该有的样子。”
999:[……]
我假装没听懂你在夹带私货。
虞珈雪转了下笔,深沉道:“所以如果我向掌门举报,会有灵石拿吗?”
999:[……我觉得不会。]
羲和君信不信暂且不论,光是息夜那本事,都不一定会被抓住。
999无法透露息夜的身份,也不能说更多的话,只能暗示道:[此人极善伪装,更有惑人心神的本事,这次潜入羲和宗必然所图甚大,宿主不妨将计就计,谋定而后动。]
虞珈雪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台上。
陈教习正在侃侃而谈。
“……修道之人必要修心,若心不乱,则道途可望矣。”
底下有弟子迫不及待:“陈教习!我们这节课要‘画心’么?”
陈教习捋须大笑,对着那弟子安抚道:“不急不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画心之说,大可留至日后。既然你们来了我这节课,便要知晓,在这世上——在修道之外,更重要的,是立下你们的‘道’。”
“你们看那几个人,他们有的是你们的师兄师姐,有的甚至是你们的师叔师伯,可为何他们会反复出现在我的课上?就是因为他们至今,也无法确立自己的道啊。”
罗子文瞬间涨红了脸,尘纵月抿抿唇,亦低下了头。
陈教习倒也没抓着不放,他只扫了一眼,轻轻放过,接着开口。
“正所谓‘画皮描形难画骨’,人生而迥异,道亦不同矣。尤其是吾等笔修,倘若一昧地去模仿前人之作,而不思进取,或许最初还能糊弄一二,可到了最后,只会被人笑为‘画虎不成反类犬’,从此失了大道,再不能成也!”
“故而这节课,尔等无需多写多画,只需练习一个字!”
随着陈教习的话音落下,他右手不知何时执笔,在手边的墨水上轻轻蘸了蘸,而后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字。
——人。
笔走游龙,宛若活物。
在写成的瞬间,这一笔一划化作游龙,发出一声长啸,冲破了灵光殿的苍穹顶,随后化作点墨纷纷落下,降在了每个弟子桌前空白的砚台中!
“立身之根本,乃为人之道。”
陈教习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台下目瞪口呆的弟子们洒脱一笑。
“修仙一途,荆棘遍布。若要求长久,需得不惧坎坷,不奢坦途,唯有坚持本心,不忘为人之道,方可证得天地!”
“来吧,诸位小道友!凝聚心神,平心静气,来写下你们的自己的‘人’字!”
台下弟子各个听得热血沸腾,虞珈雪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她不自觉地喃喃出声:“等我会了这招,能不能换我上去教……”
路过她身边的陈教习:“?”
他在羲和宗教了这么多年画心之道,忽悠了这么多届弟子,哪一个不是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剖心证道?
这位弟子倒好,听完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明心澄道,反而想把他这个教习踹了自己上?
不是,这是哪儿来的奇葩?
陈教习情不自禁的多看了这位弟子几眼。
“你是哪个峰的?”
虞珈雪握着笔,头也不抬:“望舒峰的。”
“哦。”陈教习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他想起过去那位画一个炸一个的玉姓弟子,又想起曾经无论画什么都充满杀气的祝姓弟子,瞬间理解了虞珈雪的性格。
陈教习多看了虞珈雪几眼,确定她如今完全没思路,连笔触摸纸上都无法成型后,笑呵呵的转身了。
他就说嘛,望舒峰有个沈雪烛,还出了个玉影怜、祝星垂也就够了。
后面那谢家小子,不也没太大的不同?
嗐,陈教习背着手,摇摇头。
哪儿能各个弟子都是奇葩呢?你说是吧?
……
陈教习在忆苦思甜,而虞珈雪则在正在努力奋斗。
好消息,这里的“人”字和她曾经所学的字一样,没有任何变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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