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芙姝的镣铐无故被解开了,妙寂似乎默许了她与弥空二人见面的事情。
弥空在这里帮忙做一些脏活累活,他面容清隽,很得女尼的喜欢,有时候芙姝会在一堆女尼中瞧见他窘迫的脑袋,那光溜溜的大白脑袋,总是会被几个大胆直白的女子摸来摸去。
芙姝闲得无聊就在佛塔内逛,今日她在塔内寻到一处露台,恰好又撞见弥空在替旁边的佛像上漆。
其实芙姝有很多事情都想问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哎,你有带吃的过来吗?”
芙姝坐在露台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弥空抬目望了望周遭,见无人经过,才从佛像上跳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赤色的缁衣,长长的袍子厚重曳地,看上去很不方便。看書請菿艏發蛧站:нā𝓲𝔱ā𝖓gщo.𝒸oм
弥空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捂得扁塌的云片糕:“我从凰都带过来的,只有这最后一块儿了,你慢些吃。”
“你去过凰都了?”
“嗯。”弥空坐下来与她相谈,“大家都过得很好。”
二人对视一眼,芙姝很不客气地从他手中夺过一整块云片糕,吃相颇有些狼吞虎咽。
她漫不经心地翘着腿:“你为何过来?”
弥空的眼中含着试探:“你又为何……”
“你先同我说我再说。”
弥空就知道芙姝会这样,许多想说的话语在心中酝酿,良久,他轻声吐出一句:“他不是师尊。”
芙姝挑挑眉,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讲了一些太华山的旧事,比如掌门的背叛,师尊又是如何应对,还有修士逃匿之事。
但是他怕芙姝心中有负担,刻意将师尊纪念芙姝的那些行为隐去。
这边说着,他无意中瞥见她颈间斑驳的吻痕,又迅速看向别处:“他是由师尊供养的孽莲所化,虽然有神智,能化出人之五脏六腑,也有人之常情,但仍有瑕疵。”
“什么瑕疵?”
“他不会爱。”弥空闷闷地开口,他恨自己那时无力,无法一击将这邪物杀灭。
虽然心跳动着,不会爱,便与死物无异,即使有一副好皮囊,装人装得再像又如何?
仍不算人。
让这样的东西留在世间便是一祸。
“师尊最后留下一柄宝剑,让我将他杀死……”
不知为何,芙姝有些出神,弥空扯扯她的袖子,提醒道:“我说完了,到你说。”
芙姝抬目,露出个我与你想得一样的表情。
两个人目的一致,却都有些沉默。
“时候不早了,日后你若还想与我相谈,便将这佛像旁石雕的曼珠沙华转换成子时方向,我每日晨起都会走过此处上早课,若花的方向变化,我傍晚便会来到此处与你相谈。”
他不知道芙姝是否会犹豫,但还是同她说了一句:“芙姝,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芙姝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然后一个人在露台上坐了很久。
……
夜晚,芙姝回到塔顶时,心情异常复杂,乃至妙寂站在屋内她都没发现,直直撞上他的背。
“怎么在屋子里不点灯?”
“你去哪儿了?”
芙姝眨眨眼,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看风景。”
妙寂觉得她这个谎言很拙劣,他转过身,挑起她的下颌,俯身缓缓凑近,芙姝认命般闭上了眼。
妙寂并没有如意料中那般要吻她,只是闻了闻她的唇角。
她的唇角仍留存着糕点的甜腻气味,同那日弥空偷食自己带来的吃食味道一模一样,仔细看,还占有一丁点碎末。
他伸出手指在上面重重一抹,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她面色的变化,芙姝眼睫微颤,心头猛然一跳,怎么有种偷情被发现的感觉……
“下次偷吃擦干净些……”他状若不经意地提起,表面上语气幽冷,却仍压不住内里火烧般的妒意在胸膛间弥散,直至五脏六腑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疼。
这让妙寂很想将这些无用的器官抓出来,挠得鲜血淋漓。
他拂袖走了,留下芙姝一个人愣在原地。
她往屋内看了一圈,蓦然在桌案上发现一碗已经冷腻的粥状物。
红白相映的颜色在月辉下显得十分瘆人,她走过去舀了一勺,放在鼻尖一闻。
香香甜甜的,竟是桂花糖粥。
那碗沿还流出来一些,还有用手指擦拭的痕迹,看得出来是亲手熬制。
里面的糯米小圆子也是用手搓出来的,形状不一,只不过那个人搓着搓着似乎没了耐心,舀到下面,藏着的全是奇模怪样的小圆子……
勺子当啷掉落在地,她转过身看向门外,心中滋生出一些不可思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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