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施若涵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想赶紧解决对手。
但是在她决定不回答的同时,脑袋自动向上抬起,仿佛是想看一眼天气到底怎么样,随后打了个哈气,眼前突然因为极度困倦而丧失了视野。
在这套连控的末尾,她只来得及将对方脖子指示灯那块的机械扭曲。
能力名【多米诺骨牌】,将逻辑链设定好之后可以瞬间触发的连续控制。
如果不回答天气怎么样,就会想要看一眼天气;看了天气,就会觉得天气不好;觉得天气不好,就会想在家睡觉;想要睡觉,就会觉得特别困倦。
如果回答了天气,就会觉得是好天气;觉得天气好,就会想出去玩;想出去玩,就会活动身体;活动身体就会心率上升;心率上升,就容易猝死。
男人在远处继续操控着这个机械侍从开口:“……你e……喜欢an……”
发声装置被破坏了,他没料到对方竟然还有操控金属这个能力。
“算了,肉搏吧。”男人并不把这个当回事,他拿起桌边的营养液喝一口后立刻将思绪沉入那个傀儡,后背伸出两只手臂,比起手更像是什么机械吊臂,将黑色的外套全部撑开,露出里面同样义体化的上身。
这具身体仿佛是被粗暴改造过的,原本精心贴合的人造皮肤片片脱落,露出里面弯绕的线路、齿轮、芯片,四只手臂细长,仿佛是蜘蛛的副足。
施若涵此刻已经用强大的精神力恢复了意识,她歪了歪头:“谁派你来的?”
开启魅惑,美貌之上仿佛带了些神性,让看到她的人从基因层面上就想屈服,为了让她开心不惜做任何事,哪怕是欺师灭祖,泯灭人性。
远处的兽人瞳孔涣散:“是……是……”
感应到雇主信息即将泄露,椅子上预留的电击装置启动,几乎把他的电子脑烧毁,但是也强行让他清醒过来,心脏立刻剧烈地跳动,他关闭这个傀儡的听力和视觉系统,准备对这个女性发起猛攻。
要杀一个女人让人心里备受煎熬,但是,对不起,我想活着。而没钱,绝对活不下去。
施若涵看面前的侍从刚想说出点什么,就浑身一颤恢复了正常,就明白大致是问不出什么了,她没有电子器械操纵的能力,也没法反向追踪,而这个机器人还想着在她比较擅长的领域击败她……这让人有些索然无味。
“那你就先退场吧。”
她说着,只稍稍一捏,面前的侍从就变为一团肉块与金属的混合物,连人形都没留下。
一个活人就这么消失,血液浸透了厚重的地毯,而施若涵没有任何感觉,她已经在救世主的机械里看到过更多残酷,甚至是她自己的末路;就算是学校的课程也都让她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可现在她连失去了什么都没感觉到。
意识浸入的部分被摧毁,让男人的精神网碎裂了些许,他克制着兽化的程度,往嘴里猛灌舒缓液,这是黑市买来的原液,一瓶就花了一两万。
“叁眼白面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都没法补充原液。”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他妈的,就剩一个机子了。而且这女的还有操纵金属的范围能力,有十个也没什么卵用,信息不全又不给我进去干活,真的是傻逼。”
清洁机器人进来,将秽物都扫进口袋,又用抽滤式的装置将地毯洗干净,为房间内喷上混杂着香水的清新剂。
“噗……”她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最后抑制不住大笑出声。
就这个程度啊……
就这个程度吗——?!这就是皇室的能量,这就是对她的评估吗?!
“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施若涵看着房门口的圣语者,对方是第一次以站立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比想象中的要高,大约超过她半个头的样子,身上依旧是那身带着奇异宗教意味的金属装饰,还有染着蓝灰色的发丝,向外出现蓝紫渐变的眼仁。
“你能感到开心,很好。”少年的声音很缓,十分虚弱的样子。
一条人命就被轻轻揭了过去。
“请用所有贵族的目光为您装点。盛装出席吧,我们的救世主。”圣语者牵起她的手,两种柔软的皮肤碰在一起,欲触欲离,带着暧昧与纵容。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克制点。”
“他们不值与您的一根毛发相提并论。”
“那如果我再杀几个呢?”
“如果这能令你开心的话。想必我们的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他们相携,各自怀着别样的心思,穿过恭敬行礼的侍从,踏过炫目的宝石与娇嫩的天然花瓣,经过天使与恶魔的雕像,最终来到大厅的正门前。
“这个侍从的身上原本拥有叁种武器,以及s级精神力波动,有对抗追踪弹、穿甲弹、爆裂弹等装置,用声波定位、热成像视物。”圣语者的声音混着门扉后传来的交响乐,安稳得如同歌谣,“您已经成长到如此程度了。”
又满足,又黯然,仿若叹息。
“拜你所赐。”
厚重的大门打开,宴会里的一切如同突破了什么薄膜一样,朝她们呼啸而来,施若涵觉得自己从安静的小世界出来,拥抱起了鲜活的虚伪与觥筹交错。
“可以开始了。”王发令。
贵族们穿着践踏无数人鲜血与生命的华服,此刻呆若木鸡地看着台阶尽头的一男一女,女性散发着魔性的魅力,仿若魔鬼从地狱以欲望的姿态化身,却被象征纯洁的白色束缚,她的表情淡淡,却让人想倾尽一切让她展露笑颜。
兽人们脸色狂热,只是因为王的威严而隐忍不发。
施若涵开了一点魅惑,美是一种恰好到了临界点的恐惧,而美只是这么存在,甚至不屑于毁灭他们——她让这些兽人处于这种界点。
“……虫族以滔天之势对我们发起进攻,夺得数个重要资源区……多亏将军的……而现在,我们又拥有了救世主的存在……想必圣语者也会……”
她漫不经心地听侍从的介绍词,声音空灵优美,想必叫点不一样的东西也能一样好听。
圣语者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介绍词已经结束,可以加入宴会中心了。
踩着厚重的绒毯,浮空聚光灯一直聚焦在他们脚下,贵族们机械性地鼓掌,两手的戒指之间发出的清脆声响连成一片。
“能再大点声吗?掌声。”她开口。
瞬间,掌声如同声浪淹没众人,不论男女都拼死地鼓掌。
“谢谢。”
停止了魅惑能力的释放,掌声渐歇,可碍于她的可得性实在过低,这些贵族们都只是把她当做某种艺术品远远地观赏,心里暗暗期待自己能走个狗屎运被她主动搭话。
刚一来到宴会中,就有待机的侍从为她提裙摆,将斟上的香槟递给她,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拿起一杯酒,寻找适合自己的阴暗角落。
于是,她看见了那头显眼的粉色头发,某只人鱼已经喝得微醺,但眼睛还是四处寻找着的样子——看来他并没有把和他时不时交谈的女性,和这个大出风头的救世主联系到一起去,当然,也没把这两个人和在黑市里和他疯狂对喷的叁眼白面混到一起。
“这边有人吗?”虽然施若涵问了,但得到回答之前就坐到了他边上的天鹅绒沙发上,显然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
乌索尔心里一跳,原本那个位置是留给那位的……可这位是宴会上的风云人物,如果他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大概会被直接轰出去,然后消失在某个无名的小巷子里。
只要这位少女皱个眉头,多得是人为了朝她谄媚主动铲除碍事的源头。
“您请坐。”
她晃着香槟,馥郁的芬芳混着酒精味散发出来:“找我什么事?”
乌索尔粉眸睁大,嘴唇分开,又闭合,最终还是颤抖地回她:“我不记得找过您……?”
“我的小乌鸦都告诉我了,一只人鱼正可怜巴巴地在宴会上等我……等我干什么呢?”她好整以暇地看到乌索尔如遭雷劈的表情,故意慢吞吞地继续说,“还说,他为了这个目的愿意去死……所以啊,我稍微有点好奇了。”
“我、我……这……那个……”研究员的语言系统烧毁了,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回复,“其实……额,可以的话,我不想去死的。也不是说我不愿意……就是……嗯……没必要的话……”
“这样啊。那我暂时不杀你。”
明明从女性的嘴里说出“杀”这个字会显得玩笑,可乌索尔在这幅表情下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强权和自傲。
这种风淡云轻下隐藏着流沙与惊涛骇浪的样子……很像……一张少年的脸浮现在脑海。
大概是近朱者赤吧。
“我不太会社交辞令,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想请您为我治疗精神网,拜托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施若涵掩住嘴巴装模作样地惊呼,“难道你没想过什么报酬?”
“我的所有学识。”乌索尔没有什么底气地回她,“还有您想要的任何东西,为了继续研究,我可以付出能付出的一切。”
少女含蓄的微笑突然褪去,像是伪善的表面终于剥开,露出了漆黑冷硬的内在:“我要收点定金……那就在这里尿出来,怎么样,客观上来说,你能做到吧?”
人鱼又一次呆愣,他不明白,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好事的贵族听到后,思考起自己这时候冲过去代劳了能不能抢到少女的青睐。
“可……为……这是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她,像是孩子一般无助,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放在了皮带扣上,迟迟没法下定决心动手。
“啊,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不好笑吗?”施若涵带上了那副微笑着的脸,刚刚的折辱烟消云散。
她发话了,既然这是玩笑,那就不得不笑,乌索尔干巴巴地附和几声,对她的突然变脸还心有余悸,这位主子真的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啊,怪不得叁眼白面也这么神经质,到处替她杀人,但这也助长了她的脾性……
“别想失礼的事情了。小人鱼。”她直直地看向他的眼,仿佛要将自己浓厚的负面情绪都灌进他的脑子里,“我会考虑。”
此刻,周围的小贵族又退开一些,露出一个通道,他们不甘地看向来人,没有离开太多,却也不敢触其锋芒,只能退出。
墨笙的礼服是最新款的高定,坠着各色流苏与宝石,在黑色的礼服上显得像是银河流转,随着他的靠近,温和厚重的香味也漫了过来,他弯腰,向施若涵发出邀请:“美丽的女士,可以请您赏光跳一支舞吗?”
“可我不太会跳呢。”她将手递给男人,余光轻轻瞥了一眼乌索尔,随后离开了这里。
“和那样身份的人搭话,不符合您的阶层。”墨笙搂着她的腰肢,维持在一个暧昧的距离上,他的交谊舞跳得极为熟练,可以通过对节奏和动作的掌控,让施若涵这个门外汉都跟得有模有样,裙摆翩跹,时不时露出细嫩的脚踝,和带着棘刺的高跟鞋。
“……你以什么身份教育我?”她依旧是笑。
“只是以追求者的身份,给您一点小小的建议。”男人心里一颤,从善如流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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