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罗康胜惊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嘴上还得保持强硬:“死、死了就死了呗!何金元死了管我屁事儿!”
苏廷希挑了挑眉,“你不是一直帮何金元恐吓威胁他的竞争对手么?”
罗康胜矢口否认,“唉唉唉!不是,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他可不熟!”
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似的,又补充道:“警察同志,他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死的,我肯定有不在场证明我跟你说!”
“罗康胜,你别在这跟我绕圈子!你的同伙赵子崇早就把你们非法拘禁威胁李腾龙的事儿都说了!”
苏廷希的语调突然提高,罗康胜被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苏廷希继续说道:“我现在提审你是给你个机会,你早点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还能将功抵过争取宽大处理!我只你五分钟,你最好仔细想想,想好了把细节好好交代清楚!”
苏廷希说完,也不管罗康胜作何反应,冷着脸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走出二号审讯室,恰好碰见从一号审讯室出来的周清倾。
俩人看见对方的举动愣了下,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反正也要等审讯室里的罗康胜和赵子崇交代,周清倾跟苏廷希在监控室门口聊起案情。
“学长,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也听见阮灵珊的话了,孙彤没有怀孕,现在王晓槐的嫌疑是不是降到了最小?”
周清倾在专案组成员面前一直叫苏廷希“苏组长”,每次私下和他聊天总是习惯性的会喊回“学长”这个称呼。
苏廷希对她如何称呼自己没什么意见,他按着眉心斟酌了一下语言,
“我一直认为她的嫌疑在三个嫌疑人中最小。”
“现在李腾龙的嫌疑最大,他的杀人动机最明显,指向性证据也最多。”
“而孙彤……我有种直觉,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是。”
周清倾倒是比较赞同他这话,“孙彤确实不简单,何金元这种贪财好色的人不像是会一直跟同一个女人保持情人关系,孙彤能牢牢套着何金元给她花钱……很可能她手里有何金元的把柄,或者就像你猜测的那样,她是何金元捞钱的重要一环。”
两人随口聊了一会儿后,周清倾抬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估计罗康胜和赵子崇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这几天跟苏廷希合作办案十分愉快,苏廷希在刑侦和经侦上展现出来的能力一样强。
周清倾想到了大学期间无论哪个教授提起苏廷希都赞不绝口,说他是刑侦的好苗子,好奇地问:“对了学长,你明明学的是刑侦,怎么最后跑去干经侦了。”
苏廷希眼眸黯了黯,眸底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
“周队,你一走赵子崇就全交代了!”
叶天宇兴奋地声音打断了苏廷希要说出口的话。
他跟司柏拿着文件分别从一号、二号审讯室走了出来。
神色激动地小跑到周清倾和苏廷希身边儿说道:“周队你也太厉害了!”
司柏看了两人一眼,笑道,“两位组长是商量好了一起用‘囚徒困境’让他们招?”
“没有,这叫英雄所见略同罢了。”周清倾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又问道:“罗康胜也交代了?”
司柏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当然,苏组长出来后罗康胜没抗几分钟就全交代了。”
“不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囚徒困境’是什么意思?”
叶天宇好奇的抓耳挠腮。
苏廷希解释道:“这是一个博弈理论,意思是把两名囚徒分别关押,不给他们任何联系的机会,并且告诉他们,先认罪的会获得相应的减刑,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叶天宇下意识回答:“扛不住的先招供?”
苏廷希点点头,“对,这就叫‘囚徒困境’。”
周清倾把话题拉回正轨,“那这两人都怎么说的?”
叶天宇率先汇报:
“周队,赵子崇说他们一周前在李腾龙家附近蹲守,找了一个机会把他劫持到面包车上,并且拉倒北山的一个荒废破屋里连续囚禁了他两天。这两天里他们每天只给李腾龙水,不给食物,而且还多次对他进行拳打脚踢。”
“在这一系列虐待之后,他们最终逼迫李腾龙签署了一份债务展期协议,李腾龙同意了让何金元那一千多万的债务无限延期。”
“不过赵子崇再三强调这件事情的主谋不是他,而是罗康胜。还说何金元一开始找的也是罗康胜,他顶多算是罗康胜找来的‘外援’。”
“跟我猜测的差不多。”周清倾转头看向司柏,“司柏你那边儿呢?”
“罗康胜的口供跟赵子崇基本一致。”
“他们干的事情可比李腾龙说的还有过分。”周清倾皱着眉头,“何金元这个做法分明是要把李腾龙往绝路上逼,不过这样一来李腾龙的杀人动机也就更强烈了。”
苏廷希似乎毫不意外这个结果,沉声道,“走吧,周组长,现在可以去找李腾龙聊聊了。”
第12章
同那两个流氓聊完,苏廷希和周清倾紧接着再次提审李腾龙。
李腾龙被带到审讯室,看到他俩苦笑着问:“警察同志,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我真的没杀老何,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的工程款而已,我杀他干啥啊!”
周清倾没有回答李腾龙的话,她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慢条斯理的问:“何金元找那几个地痞流氓囚禁你、虐待你、揍你,你欠下的那些高利贷债主还威胁你跟你妻子孩子的生命安全,你就没有动过杀何金元的念头?”
“我、我……”李腾龙涨红了脸,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从他口中怯懦地蹦出了三个词,“我不敢……”
他吸了吸鼻子,愁眉苦脸地说,“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我就是单纯想要回他欠我的工程款而已,杀了他我的工程款也回不来啊……况且……我,我这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胆子比老鼠还小,我哪有胆子杀人啊!”
“威胁过你的那个几个流氓还交代了,说他们逼着你签下了一个同意将那一千多万的债务无限延期的合同。”周清倾眯了眯眼,“你签下那个合同之后还跑来堵何金元,你不怕再被威胁吗?”
李腾龙依旧耷拉着脑袋,“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你们也看见了,我再不把钱要回来还给那些债主,就会连累到我妻子和孩子啊!”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
一直未开口的苏廷希突然开口问道:“李腾龙,爱琴海别墅区是不是你们龙腾工程队早年承接的项目?”
李腾龙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是对话题跨度这么大感觉有些茫然,下意识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是我们接的,这是我们龙腾工程队承接的第一个项目。在这儿之前我还是个包工头,都是自己在外面接散活儿。”
“你看看这个。”
苏廷希起身,将暗室、安全屋、密道的照片放在李腾龙桌前,“我们查到何金元的别墅从整体施工到后期装修,全都是你们龙腾工程队做的,照片上的这些你怎么解释?”
李腾龙拿过照片仔细看着,眼里满是诧异,“这……”
他挠挠头,语气带着些不可思议和不确定,“爱琴海别墅花园项目确实是我们做的,老何的别墅也的确是我们装修的,但是我没有给他修过暗室和密道啊?”
“警察同志你们别不信,这种事情我没必要跟你们说谎。因为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项目,我记得我还保留着施工图纸,就在……就在我办公室书柜最上面一层的柜子里。”
李腾龙眼中的诧异不像是在作假,苏廷希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打开一个视频。
这段视频为铁皮风车屋马路对面的监控视频,是司柏从交管所拷贝回来的。
视频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一分钟而已,画面里一个穿着男士物业服的男人从铁皮风车屋开门出来,四周张望了一下,又匆匆忙忙离开这里。
视频播放完,苏廷希淡声道:“法医给出何金元的死亡时间是凌晨3:00-3:30,而你应该正好是3:30左右——或者具体一点说,你是在3:26分启动汽车离开的。”
“巧的是就在差不多这个时间之后,我们从暗道尽头发现了一个穿着男士物业服的男人离开那里。”
李腾龙的笑容愈发的苦,“两位警官,我冤枉啊!我到他别墅门口后我就给老何发了条短信,十分钟之后才收到回信。老何猜到我现在人就在小区门口,他让我马上开车离开,别在骚扰他了。还说只要我马上离开这里,第二天一早马上就给我结清尾款。”
“我本来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还继续在车里等着。可等着等着我又觉得他既然已经知道我在小区门口,他肯定想躲着我,不可能再出来见我,所以我干脆就走了。”
“哦对了,那短信现在还在我手机里。”
……
从审讯室出来后,苏廷希和周清倾马上到了证物室取出李腾龙的手机,果然从他手机里看见了他跟何金元的短信往来。
李腾龙:『老何,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没睡,咱们现在见一面成吗?』
何金元:『老李,你是不是现在就在我家小区门口蹲我呢?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别骚扰我了?你这已经打扰到我正常生活了!这样,只要你现在立马离开,我明天一早就给你结清尾款!』
司柏也叶天宇也跟着他们一起研究手机上的信息。
叶天宇挠挠头,“之前我查过他手机,翻了他的微信,就是忘记看他短信记录了。”
现代人沟通都用微信,他也忘了还有短信这茬。
“因为他的微信被何金元拉黑了。”
司柏翻完俩人的微信记录,发现没什么重要信息,重新切回短信,盯着何金元发给李腾龙的短信看了半天,不确定的问:“法医确认何金元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叶天宇脱口而出:“3月10号凌晨3:00-3:30之间。”
“李腾龙收到这条短信的时间是——”司柏看了一眼信息上面的时间,“凌晨3点10分,而李腾龙给何金元发短信的时间是3点整,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何金元到底有没有遇害。”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法医那边给出的死亡时间是3点到3点半左右,而爱琴海别墅花园门外的监控拍到了何金元3点15分开车出去,驶入车库的时间大概是3点25分前后,这么看何金元的死亡时间应该是3点半前后。”
叶天宇听明白了他的逻辑,“如果李腾龙在3点26把车开走,何金元是3点半死亡,风车铁皮屋对面的监控拍到有个穿着男士物业服的人在3点40分的时候从那里出来,那李腾龙应该很难在十几分钟之内把车开走,又步行去别墅杀了何金元,伪造好现场,然后从暗道逃走。”
“这么看李腾龙的反而没了嫌疑。”
周清倾摇摇头,“3月10号凌晨那段时间的雨实在太大了,司柏调取的监控只能隐约看见李腾龙的车在附近晃悠,并不能确定他中途有没有下车。监控里还能看到有几个看不清脸的行人曾经进过小区,所以这种雨天监控也不能全然相信,想要洗脱李腾龙的嫌疑还得用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
她扶着额角,喃喃自语,“我总觉得这个时间不太对……那天雨太大了,进出的车和行人很难辨认出来,很可能何金元送孙彤回家的时间更早,但是雨太大我们在监控中没有辨认出他的车。或者有没有可能……3点15分到3点25分的时候何金元已经死了,是凶手开着他的车伪造了他还活着的假象?”
周清倾心中隐隐起了怀疑,并打定主意明天让痕迹部门的同事去何金元的车上提取指纹。
何金元是3月10日凌晨死亡,早上才被发现。
从公安局接到办案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两天,这期间还牵扯着一起跟何金元有关,或者有可能是他主导的经济案件。
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太多信息杂乱的涌进周清倾的脑子里,她努力地想把这些线索捋顺,又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周组长说的没错,监控信息也是可以伪造的,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不能证明李腾龙的清白。”苏廷希严谨地说:“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只有凶手从安全屋的暗道中逃跑这一条,现在谁知道暗道和暗道尽头的密码,谁的嫌疑就最大。”
方才一直在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司柏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赞同地点点头,“对,而且爱琴海别墅花园的施工图也无法证明李腾龙就真的对暗道不知情,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李腾龙就是完全按照图纸施工。
“没错,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去龙腾工程队看看。”
苏廷希把手机重新放好,摘掉手套放在桌子上,“走吧,去李腾龙的办公室。”
齐向明和阮灵珊午饭后就被派去调查何金元其他情人,廖飞白去移动营业厅调取何金元的手机使用记录。
温婉卿今天早上就没跟着一起去查何金元的别墅,她还在追查跟何金元相关的经济案件。
剩下周清倾、苏廷希、司柏和叶天宇四人驱车前往龙腾施工队所在办公室。
路程行驶过半,周清倾的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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