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公安造完模后,走到顾红星的身边,低声说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撤了。还有,以后不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讨论案件,会暴露身份。”
看来顾红星的话虽然没有被冯凯听进去,但被两名老公安听得真真切切。顾红星一时紧张,满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如何辩驳或解释,“我”了半天就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两名公安转身走了,冯凯倒是并不在乎,他招呼顾红星一起换好衣服,从浴池正门走了出去,在排队人们的指责谩骂声中,扬长而去。
3
冬天泡了个热水澡,被冷风一吹,可以说是神清气爽。
回到刑侦科,科里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穆科长没有说谎,大家不论年龄,一个个都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顾红星换好了警服,从穆科长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市公安局档案管理规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冯凯没有新的任务要做,百无聊赖,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忙些什么。
“嗨,你在干什么呢?”冯凯瘫在座椅上,晃着腿。
“就是刚才和你说的事儿。”
“啊?你刚才和我说什么事儿了?”
“女工的事儿。”
“哦,你还惦记着那事儿呢。”
“我想去调阅一下档案,看看是不是我记错了。”
“那就去呗。”
“我在看调阅程序,还挺麻烦的。”顾红星一边翻着《规定》,一边说道。
“程序个啥啊,你按那上面弄,一个礼拜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冯凯突然找到了事情做,跳了起来,一把拉起顾红星,还没走到门口,冯凯又折返回来,指着穆科长桌下的一个瓦罐问道,“这是什么?不是尿壶吧?怎么热乎乎的?”
顾红星一脸惊诧地问道:“你傻了吗?这是火罐啊。”
这个年代,因为南方没有暖气,所以冬天的时候大家会在办公室中央生一个带烟囱的炉子用来取暖。因为办公室比较大,一个小火炉的供暖能力有限,所以有些人会从家里带一个瓦罐,瓦罐下方垫上草木灰,中间放点燃的木炭,上面再盖一层草木灰。这样火罐里的木炭可以缓慢燃烧,保持将近一天的局部供暖。陶亮从小养尊处优,当然没见过这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东西。
“好东西,拿走。”冯凯说。
“可是这是穆科长的啊。”
“管他谁的。”
公安局档案室在公安局主楼旁边的红砖平房里,由档案科的一名中年女警负责看管。
“大姐好,您辛苦了,这么冷天,您这房间里暖气都没有,够遭罪的。”冯凯一进门,就拉起了家常。
“哟,你们俩新来的吗?看着面生啊。”大姐看了看两人,笑吟吟地说,“你说得真对,这领导是真的不会心疼人啊,我脚都冻麻了。”
“我们大楼里都有火炉,我就知道您这档案室不能生火,这不,我带了个火罐给您,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冯凯把火罐放到大姐的脚下。
“这孩子,真会来事儿。”大姐拿脚碰了碰火罐,高兴地说,“你们咋能想到我的?”
“这不,我们刑侦科要来查一些档案,我总不能空手来啊。”冯凯嬉皮笑脸。
“手续呢?”大姐伸出戴着棉手套的手。
“是这样的,这案子比较着急,我们穆科长又出去办案了,实在走不了手续。”冯凯嘿嘿一笑,说,“怎么样,这火罐还行吧?”
大姐笑着横了冯凯一眼,说:“没手续,那不能借出去,在这里看的话,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在这里看就行。”顾红星马上插话道。
冯凯本来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没想到因为当初几乎没有档案管理,所以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档案室里的档案堆积成山,并没有按照日期或者编号进行归档。也就是说,顾红星需要在山一样的卷宗里,找到自己的目标卷宗,这实在是有点难。
两个人一直找到下班时间,都没有找到。于是冯凯又去左一句好话、右一句追捧地哄大姐开心,最后让大姐同意他们留下来继续寻找,找完了再帮大姐锁门。
很快,冯凯就躺在卷宗堆里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顾红星推醒。顾红星手里拿着一本卷宗,显然他已经找到了。
“你看,确实是第一跖区压痕最重,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一枚右脚鞋印。”顾红星手拿着卷宗里的黑白照片说,“可惜我没有马蹄镜,没办法把照片放大,而且也不知道女工的鞋子去哪里了,所以没法确认这不是女工的鞋印。”
冯凯洗澡的时候就没听懂顾红星东南西北地说些什么,此时就更不能理解了,于是问道:“死者衣物是重要物证,应该不会丢吧?”
刚刚说完,冯凯才发现自己是睡糊涂了,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物证保管的意识。这个房间只是个档案室,都乱成这样,根本不可能专门建一个物证室,把那么多案件的物证都存放起来。
“笔录上写,死者的衣物丢在火葬场的杂物间了,是用一个蓝色蛇皮袋装的。”顾红星翻动着卷宗,说,“要是这大半年,火葬场没有清理杂物堆就好了。”
“你还真想去找吗?”冯凯问道,“和你没关系的案子,多管闲事干吗?”
顾红星看了看冯凯,似乎有些生气,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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