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顾红星用自制的翻拍架,把笔记本又重新拍了一遍,这才开始研究起指纹来。
冯凯跨在椅子上,两臂扶在椅背上,下巴搁在胳膊上,静静地看着顾红星忙活。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你最近咋不聒噪了?”顾红星抬眼看了看冯凯,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说,“你这么安静我都不适应了。”
“我的路子不好使,所以就看你的了。”冯凯说,“怎么?找到线索了?”
“那还不至于,但是指纹倒是有几十枚。”顾红星走到办公桌旁的档案柜边,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来几张指纹卡,说,“这本子,至少有四个人碰过,徐茂夫妇和徐二黑,还有藏本子的人。藏本子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徐茂夫妇和徐二黑的指纹我们是有的。女工吴秋月的指纹,我们也是有的。我先把徐茂夫妇和徐二黑的指纹排除掉,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吴姨的指纹。”
“比吧,加油。”冯凯抬了抬眉毛,继续盯着顾红星的表情。
顾红星揉了揉眼睛,重新坐回座位上。他把马蹄镜一会儿放在笔记本上,一会儿放在指纹卡上,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看着。
突然,顾红星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也加速了不少。他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抬起头盯着冯凯,嘴角不自觉地颤抖着。
“果然是女工的笔记本?”冯凯从顾红星的脸上读懂了结论,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红星狠狠地点了几下头,说:“你等会儿,我再找找。”
“找?找啥?”冯凯把下巴抬离了胳膊,昂着脖子看顾红星手里的马蹄镜。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红星重新抬起头来,把手中的马蹄镜重重地磕了一下桌子,说:“冯哥,你真牛!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真是至理名言啊。”
冯凯很惊讶,没想到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时间相隔一年多的女工案和爆炸案,居然还真扯上了关系。
“这本笔记本的封底上,有吴姨的左手联指指纹,封面和扉页上,有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指纹。”顾红星解释道,“这个和她翻看笔记本的动作,是可以吻合起来的。换句话说,这本笔记本,应该就是她的同事口供里提及的那本笔记本。”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冯凯揉着脑袋,说,“徐茂、徐二黑和玛钢厂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供述的澡堂子距离玛钢厂那么远,这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徐二黑应该没说假话,这本子上没有他的指纹,但是有徐茂夫妇的。”顾红星说,“除了吴姨和徐茂夫妇的指纹,还有几枚指纹目前不确定是谁的。”
“徐二黑那种虎了吧唧的人,肯定没说谎。可是,这个澡堂子是个国营澡堂子,负责人是生产队干部,和玛钢厂也没有任何关系啊。”冯凯说,“怎么联系上的呢?难道真的就是一个普通顾客藏里面的?难道是玛钢厂的人发现本子里夹了钱,而本子没被老穆他们带走,所以动了歪心思?”
“如果真的是有人抢女工的本子,然后藏去了城西镇的澡堂子,那是不是可以查一查玛钢厂里住在城西镇的人?”顾红星说,“反正生产队干部肯定是要好好问一问了。”
“既然证据在手,就比较方便甄别犯罪分子了。”冯凯说,“关键我们现在不能随意启动案件侦查工作。如果我们自作主张启动侦查,会被批不说,就怕查出来什么也定不了罪。”
“这可不像你啊!”顾红星笑着看着冯凯,说,“不过既然发现了新的证据,重启女工案调查也算是有确凿证据了吧?”
“确凿吗?”冯凯说,“女工死了之后,现场没打扫干净,有人看到本子里夹了两百块钱,就偷走了,不行吗?”
“偷走了,把钱拿了,本子扔了就是。”顾红星说,“没必要连钱一起藏着吧?”
“或许,这个人胆小?大面值的钱不敢带身上、不敢存?”冯凯说。
“一藏就是一年多?”顾红星说,“本子都被人拿走大半年了,才想起来找?而且还悬赏找?”
“也许这人之前不用钱,最近急着用钱,就想起来本子和钱了?”冯凯说,“也许他的悬赏是假的,就是为了找本子的下落?”
“哪有那么多也许?”顾红星抚着额头说道,“你咋现在都不像以前的你了?”
“总之,以我们现在的证据,恐怕说服不了尚局长。”冯凯说,“如果是为了贪本子里夹着的钱,那这充其量就是个盗窃案,尚局长不可能因为一个盗窃案去取全玛钢厂职工的指纹的。而且你那剩下没主的几枚指纹里,还未必有盗窃者的指纹。”
“我觉得这不是盗窃案。”顾红星说,“本子里的这么多东西,我们都看不懂,吴姨那个高小文化
(1)
的人,怎么会有这些?而且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把这么多钱夹在本子里?再者,如果这本子当时就在现场,老穆这种老刑警,怎么可能遗漏?”
“所以你觉得,吴秋月在死亡前或者刚刚死亡后,本子就被人拿走了。”冯凯说,“如果是有人觊觎本子里的钱,为了抢钱而杀人,那他杀完人拿走钱就行了,何必连本子一起带走呢?钱夹在本子里安全,还是揣在内裤里安全?”
“所以未必是为了钱。”
“那就要看看这本子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了。”冯凯意味深长地说道,“嘿,老穆这个老家伙,说好的帮我们联系大学教授,看看本子里的内容,怎么说着说着就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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