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气冲冲地返回房间,拍醒刘北安。他一边打着哈欠说“不是还有泡面吗”,一边拉出床底的储物箱,但箱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半包发霉的面粉。
“奇怪,难道说这段时间夜宵吃多了?”他挠着头说,“本来算好能吃到月底的……”
我懒得再理他,抓起外套打算出门。结果一捏钱包,里面空空如也——这个月似乎在酒精和烧烤方面消耗了太多生活费。
我再次拍打刘北安的睡脸。本想借点钱,结果他一脸尴尬,“我也一分没剩了。等傍晚隔壁的小情侣下班回来,厚着脸皮找他们借点挂面吧。”这么说完,再度沉沉睡去。
我翻看《法律基础》打发时间,就着榨菜丝,用一下午时间节省地喝完了两罐啤酒。饥饿感半分未减,反而愈演愈烈。我频频眺望时钟指针的角度,不时打开冰箱门,重新检查一遍。可不论打开来看几次,冷藏室始终空空如也。
太阳偏西,连刘北安也饿得睡不着了。
“面粉这玩意,能直接吃吗?”他问。
“不发酵,咽不下去的。”我回答。
“用沙拉酱加水加面粉拌着吃怎么样?”
刘北安昏头昏脑地提出建议。我“啧”了一声,不加理会。
我们围着厨房打转。刘北安像只丢失秋季存粮的栗鼠,不断地翻弄橱柜,寻找任何能入口的东西,最后好不容易在一个塑胶袋底找到了四块拇指饼干,这是在苏喻她们打算做提拉米苏蛋糕时剩下的,因为潮而变软了,但是我们仍然很慎重的一人分两块,将它吃下。
但是非常遗憾的,饼干对我们饥饿并没有丝毫的助益。
我们应该处于饥饿状态。不,不是肚子饿,简直像吞下了宇宙的空白一样的心情。起先是小小的,像甜甜圈中间的洞一样的小空白,但随着日子的消逝,它在我们的身体里渐渐增殖,终于成为不见底的虚无。成为庄重的幕后音乐般的空腹金字塔。
为什么产生了空腹感呢?当然是由于缺乏食物而来。为什么会缺乏食物呢?因为没有相应的等价交换物。
“隔壁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忍不住问道。
“完了,我想起来了!”刘北安一拍脑门,“前两天你去上课的时候,他们敲门说打算搬家,还亲切地把没吃完的零食分给我作临别礼物,好几包薯片呢。”
“怎么不早说,薯片放哪里了?”
“前天下午吃完了,不怎么好吃。开过封的,有点发软。”
就心情而言,我很乐意以此为由训斥他一顿,可显然会加速消耗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只得作罢。
夜色悄无声息地涌满房间。我和刘北安瘫倒在床边,犹如掏空了棉花的布偶。
饥饿感渐渐演变出幻觉,一个穿白西服打领带的老头从房间角落里钻出来,自称山德士上校,单手托着炸鸡纸桶,问我买不买,有剪纸优惠券可以打折。我说没钱。真的没有。
那么用猫罐头换也可以,特别优惠!上校说道。建议倒也可取,我翻箱倒柜地找猫罐头,却一无所获。
门铃响了,起初以为是幻觉的一部分。响到第三声时我和刘北安才惊醒过来。
打开门,两个像天使一般的白衣女孩跳了出来。
“七夕快乐!”苏喻笑容满面地说。
“火锅准备好了吗?”苏颖问道。
对哦,还有这么个节日。最近,一到个像样的节日,女孩们就会过来一起吃饭庆祝。因为众口难调和便利性的关系,多半是吃火锅。
我和刘北安面面相觑,成天两个男人窝在一起,罗曼蒂克的意识也完全消失了。
两人先看着我们的表情,又把目光移向昏暗的房间。
“难道什么也没准备?”苏颖皱眉问。
“那个,好像忘记了。”我心虚地回答,随即把目光转向刘北安。他面临的问题远比我麻烦,明明是情侣的节日,他却完全没有准备,更不要说准备礼物了。
但这家伙远比我想象得要单纯,他的眼睛放光,“这种节日,会送来的礼物,果然是那个吧?”
这么说来,两人进门时确实拿着礼品盒。按节日来算,果然是那个吧。
“也就是说,确实是那个吧?”刘北安吞着口水说道。
是饿晕头的关系吗,我也开始觉得忘记准备礼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向女孩子们问道,“现在打开可以吗?”
苏喻笑着点点头,苏颖别过头说着,只是顺带准备的。
没等她们说完,刘北安已经拆开包装,掰开整块的巧克力丢进嘴里。
“真是美味啊。”我们一边咀嚼,感动地险些流泪。
“有那么好吃吗……”苏颖嘀咕着。
听说我们断粮了,两人一脸难以置信,领我们去了附近的烤肉店。
吃饱后,心中的虚无感已完全消失了。从店里出来,想象力就像从慢坡上咕噜咕噜滚落下去一般,开始活跃起来。
作为饭后的消遣,我们又绕路去了平时的喂猫点。虽然没带任何吃的,在苏喻的呼唤下,混熟了的猫群还是围了上来,在我们腿边蹭来蹭去。
只有一只黑白斑的小猫在远处观望,记得是最近才加入的,可能对我们还没有完全消除戒心。
“‘奶牛’,过来嘛,上个月才喂过你罐头,忘记了吗?”刘北安用自己起的名字亲热的招呼起来,但它完全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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