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找回家的路。
他忍着泪,不想再对接0417,不想对接明线。
他想问黄嘉河能不能来接他走,接他回长市警局的小楼……接他回家。
0417的话——他为他的安全负全责——听起来是在表达会全力以赴保证他的安全,但恰恰是这句话,让谭既来不安……因为其实不过利益相关。
李则安、左伊、谭斌、黄嘉河、2263和22107,他们任何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出事要担责而对他负责。
再换句话说,如果他今天真的出了事,他心里肯定会对0417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责怪——
因为你独断专行,高傲又自负。
你所谓的负责、代价,是升迁、仕途,又或者是处分、降职,但是落到我头上,那是我的命。
说得难听点,你以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想到这里谭既来又想笑。
妈的他在这里有没有人权还不好说呢,还追究0417的责任,想太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同样的情形换成暗线任何一个人,哪怕一言不发把带自己走,他也绝不会担心反抗,还会非常配合,甚至心里会有一种声音悄咪咪嘀咕:喂,你又给他们添麻烦啦。
哪怕暗线的决策是错的,哪怕一步踏错他真的凉了,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也会对暗线说:别难过啊,不是你们的错,我不怪你们……
无它,将心比心罢了。
……
其实他知道,0417和明线也不会害他。
不管出于什么——哪怕0417觉得他是个怪胎——到目前为止,0417做一切决定,肯定还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他最初要求跟0417对话,是因为他控制不住地在心里质疑0417的决策。
他不是在鬼森林,他是在国内的警局,京市的警局,任凭什么国际黑暗势力,什么妖魔鬼怪,敢往这种地方闯?
所以他想了解下情况,看看有没有这个必要。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很危险,可有什么地方比警局更安全?
满大街乱跑?
然后换个警局?
那不还是警局?
既然最终落脚到警局,最傻瓜的办法难道不是调派大量警察保护他?
为什么要草率地更换地点,把他从安全的壳子里拖出来?
这场行动,就离谱啊……
电话拨出去。
谭既来喉结滚动,压制汹涌的情绪,把手机贴上耳朵。
结果谭既来一整个呆住——黄嘉河电话打不通,显示已关机。
“我去!”谭既来猛跺脚,喷出个鼻涕泡,委屈到了极点,“你他妈关什么机啊!”
又打一遍,还是关机。
谭既来手支着前排靠背,模糊地感觉出不对。
黄嘉河这种24小时待机的暗线特警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机。
他在什么条件下会关机?
指甲在皮座椅的靠背上留下轻微的划痕,谭既来又拨通了长市警局的电话。
“你好长市警局。”
“帮我转接内线01-318。”
那边安静十几秒:“抱歉,无法接通。”
谭既来都傻了:“什么?!”
那边警察:“这条线无人接听。”
谭既来:“他们人呢?”
那边:“这我不知道。”
谭既来:“那您帮我转接赵警官,国际刑警赵警官。”
那边:“您等会儿。”
又是一阵安静。
半分钟后,那边“滋啦”一声,恢复通讯:“抱歉,赵主任不在警局。”
谭既来:“他也不在?他人呢?”
那边:“据说一早送人去机场了。”
机场?
送人去机场?
谭既来瞬间反应过来。
赵警官送的可能是暗线三人。
那么黄嘉河关机,很可能是因为他在飞机上。
电话很快结束,谭既来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联系不上黄嘉河。
他翻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另外一个人名。
要给他打电话吗?
这辆全黑的便车还在快速行进。
谭既来拿不定主意。
“闷不闷?”开车的老刑警忽然问。
那俩没理。
有点尴尬。
谭既来锁屏,深呼吸:“有一点儿。”
其实他闷死了。
老刑警:“我开下窗户大家没意见吧?”
左边的警察:“绝对不行!”
开车的那位:“……”
过了会儿,开车的老刑警又说:“那我开会儿换气行吗?车里人多太闷了,我开车得清醒一点。”
那俩警察对视一眼,未置可否。
老刑警见无人反对,手伸到中控,按了出风键。
谭既来坐在中间,正对吹后排的出风口。
那股风刮到他脸上,他嗅了一下,喷出一鼻子气:“怎么有股怪味儿?”
老刑警:“有吗?哦可能是滤芯太久没清洗了,很正常,很多车都这样。”
谭既来头有一点晕。
他嫌弃地屏住呼吸。
左边的警察也闻了闻:“不对吧,霉味儿也不是这样的。”
右边眼睛一眯,冷声说:“老陆,关了。”
司机老陆“哦”一声,伸手把风量拉到“min”。
“留个小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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