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相信,从无怀疑。”
“并且其实你父亲小时候也救过小来一次,我跟他妈妈,一直很感激。”
“但是吧……”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话锋却转得很凶:“这么说,你能力很强,几次三番救小来,却并不会威胁你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不是看轻你救命之恩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像你救他,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可小来为你做的每件事,几乎都超越了他的极限,甚至不惜拿着自己的生命下注。”
“同样是付出,成本好像并不对等。”
“我就想知道,你为了我儿子,能做到哪一步?”
李则安明白了谭航的意思:“您觉得谭既来付出更多。”
谭航摊手:“都说感情不能比较,可是这其实是我跟他妈妈最心疼的地方,没人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爱情里卑微。”
“那场球赛后,你明知我们也看到了,听说你们也商量过一起回来见我们,然后你失踪了……当然因为工作,这些我们知道……可你小来终究还是一个人承担后果。”
“你义无反顾地去工作,留小来一人等四年。”
“我说的更准确一点……你到底是不是让他等你,还不一定吧。”
“你走的匆忙,应该没时间跟他交代。”
“你走的时间点,是不是太微妙了?”
“所以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不是小来傻乎乎等了你四年,你和他是不是就这么断了?”
“那你最初跟他确定关系,又算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替他考虑过?”
“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毕竟你回来了。”
“他今天陪你来见我们,在电话里说你是他男朋友。”
“看你俩相处,我相信你挺喜欢小来的,也感激你曾经救过他……”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突然顿住。
李则安等他下半句话。
猜到不会太友好。
果然谭航提出了最终极的质疑:“但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有多爱他。”
他说完,李则安胸口发闷。
不是因为谭航的话,而是因为谭既来本身。
谭航说错了么?
大部分是没错的。
谭既来确实做得比他多,比他冒险。
至于他反反复复提到的,什么他在鬼森林救过谭既来很多次,又怎样怎样……这些事太久了,久到李则安自己都忘了。
好像是保护过他几次。
但谭既来也帮助过他和谭斌左伊。
他们应该算是互相保护,并不值得挂在心上。
那么他有没有为谭既来付出过什么呢?
严格的界定,好像只有两次。
第一次。
北欧那次。
他把谭既来挡在到达大厅内,推出虎口。
代价是暴露了自己。
他只有一个人,寡不敌众,被对方七八个人打断手骨,扣住头按在地上,脸颊沾满了泥巴和灰。
黑漆漆的枪管指着他的心脏,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他倒在地上的角度,恰好能看见一架国航飞机,顺利腾空起飞。
子弹穿过他衣服布料,触及青铜项链,然后无情地钻入他身体,最后从他肩胛骨飞出。
他张开嘴,没叫出声,尽管剧痛席卷了身体每个细胞。
……
他没跟谭既来说实话。
当时血流了很多很多,漫延进黑色的井盖,融入地下的污水。
他失血过多,失去意识,在昏迷前难过极了。
他真的以为谭既来等不到他了。
还没跟他告别。
最后这次南美贩毒的案子,其实他真的不想去。
他知道谭既来很需要他的陪伴。
任务期间,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不是特警,他就可以陪在谭既来身边,像每对普通情侣那样相守。
只有那回闭上眼睛之前,他特别庆幸自己是特警。
因为有他的存在,他爱的人,可以安全地坐上飞机,返回祖国。
后来听说是黄嘉河他们赶来的快,才在死神手里抢下他一条命。
但相比于谭既来为他做的事,生死好像都渺小了很多。
这件事不值一提。
至于另外一件,更是无足轻重。
服务员来上了一小筐五颜六色的餐前面包和黄油。
走了之后,谭航先拿了一块面包,又把面包筐推给李则安。
李则安道了谢,拿起一片全麦切片,轻轻说:“您没说错,他付出的确实比我多,成本和代价比我高。”
“而且您知道的,都是明面上的,还有很多您和阿姨看不见的,以及一些无形的付出。”
这话谭航脸色轻微地变,变得难看。
李则安切下一块儿黄油,慢慢涂抹在面包片上:“可我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谭航嘴角的肌肉抽搐两下:“你是在炫耀吗?”
“绝不是,”李则安把黄油抹得均匀漂亮,轻轻放在谭既来盘子里,说,“如果是今天以前,您问我这些话,可能我会无地自容,无从作答。”
“但是经过昨天,我有了答案。”
“四年前,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案子结束了,愉快地去美国享受阳光和假期。”
“其实无论是他的工作,还是我的工作,都因为上一个案子,开启了下一个案子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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