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十这才勒马减速,脸色黑得没人见过。
他们一路西行,一跑就跑到了天亮,穿过这个镇子再走五里,就是玄陵门了。
三个时辰后,接近午时。
蓬莱岛西北某处简朴的客栈,一间上房里,睡着心满意足的第五君。
恕尔在窗边入定,在第一缕清晨小贩的叫卖声响起时便睁开了眼睛。
一整个上午,他都远远瞪视着第五君的睡颜。等到窗外的人声更盛了,他便站起身,一点点推开窗户,让噪音平缓地变大,然后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来一只健硕的信鸽。
他给信鸽腿上绑了字条,拉开窗户,将鸽子放飞。
恕尔盯着那信鸽消失在天际才将窗户重新关上,一转身,身后却是第五君。
恕尔吓得差点一拳挥出去,却在最后关头攥紧拳头忍住了。
第五君嘻嘻笑着说:“给少主传信哪?”
他脸上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困顿,边说边揉着脖子,“传,我没不让你传~”
恕尔紧紧盯着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第五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明天就是掌门接任大典了,我们今晚可不能再住下去了,还得赶路。你告诉他这地儿也没用。”
第五君有点欠揍地说:“怪我,一觉睡太久了,不过这床板太硬了,不太舒服。”
恕尔:“……”
他看了第五君许久,冷声提醒道:“我答应你的是让你以灸我崖掌门的身份去参加玄陵掌门接任大典,你必须去。”
第五君一双杏眼眨巴着,真诚点头。
“若你不守约,我会动手,你打不过我。”恕尔严正警告,目光如同冰凌。
第五君摆了摆手,“知道知道,你放心。”
恕尔盯着第五君的眼神就如同警惕的狼,稍有端倪,随时开战。
第五君又迷糊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他伸了个懒腰,对恕尔说:“走吧,我们下去吃个饭?”
恕尔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第五君拉开房门前随便一抬手,转身冲恕尔咧嘴。
又是一张新面孔。
恕尔的眼睛盯死在这张脸上——他已经充分见识到第五君换颜易嗓之术的出神入化,他要是有心,想逃出生天并非难事。
“别紧张哈,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去玄陵门参加掌门大典的。”第五君对恕尔一笑,“还要送礼呢。”
恕尔才不管第五君这张骗人的嘴说什么,只全神贯注、亦步亦趋地跟着第五君。
反倒是第五君被跟得不自在了——正好是吃饭的点,这家客栈大厅里人很多,有不少人正悄悄打量他们两个,窃窃私语着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五君清了清嗓子,拿胳膊肘捣了下恕尔。
“喂,人家都开始怀疑你是狱卒,我是犯人了!”
他瞥了眼恕尔,小声说:“自然点,好好坐下吃顿饭成不成?”
“我最喜欢吃饭了,肯定不会跑!”第五君哄着他,把筷子递过去。
一顿饭的功夫,第五君就听到了不少消息。
玄陵掌门接任大典的事已经传遍了蓬莱全岛,成为了近日最大的新闻。然而仙门式微,如今整座蓬莱仙岛残存的仙门不过三十四家,都是步履维艰,不知能有多少门派前来为玄陵门新掌门道贺。
蓬莱仙岛上最强盛的三家仙门现在也就玄陵门还算屹立不倒,四年多以前近乎灭门的惨案也未能动摇玄陵门的地位,如今少主齐释青终于要接任掌门之位,总算是迎来了一件喜事。而原先与玄陵门结义、并驾齐驱的见剑监和斧福府都走向衰落——
见剑监掌门陈世泊和少主陈沉接连去世,在散派边缘之时,见剑监大小姐陈飘飘为稳固门派嫁给了原来的大弟子时迈,但如今还未出丧期,来不了玄陵门;而斧福府掌门重病在身,已经近两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有人怀疑斧福府掌门柳相悯很可能已经死了,是少主柳下惠子担心派内不稳才一直秘不发丧。
“我可是听说斧福府少主一早就到玄陵门了,这是不是来攀高枝的?”
“话不能这么说,男未婚女未嫁,又是门当户对的掌门继承人,要真能成好事,两个门派亲上加亲、互相扶持,不也算是一段美谈?”
“是是……”
第五君吃饱了,也听得差不多,便笑眯眯地看向恕尔,“我们走吧?”
恕尔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本以为第五君要直接出去,却没想到他走到掌柜的跟前,悄声说了几句话,还塞了银子过去。
大厅里人声嘈杂,纵使恕尔耳力再好,也没能听清第五君跟掌柜的说的话。
昨夜从银珠村出来,他们绕了些路,一路向西北而行,此处比起玄陵门,更加靠近善扇山。
“善扇山还在,真好。”第五君抻着胳膊,想着四年多以前见过的善扇山小童,一个个都是人精。
从客栈往外看去,连绵的灰褐色群山就是玳崆山脉,虽然看着近,但还是要跑上一天一夜才能来到山脚下,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善扇山’里头的‘山’字,其实指的就是玳崆山。”第五君兴致勃勃地扭头对恕尔说,“这是齐叔叔告诉我的。”
玳崆山原本是个灵秀之地,虽不及药王谷是上古遗留的神迹,却也得了灵力庇护,多家仙门均绕玳崆山立派。但从那年邪咒过境以后,整座玳崆山草木凋零,几乎变成死地,百姓迁居,仙门衰颓散派,如今玳崆山山脚下的仙门只剩下了善扇山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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