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释青看向他的眼神又沉重得让他头痛,过了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第五君把两张小传音符拿了过来。
“这传音符是谁给你的?”第五君饶有兴趣地说,“跟我的习惯很像。传音符就是要隐蔽,以前在玄陵门的时候,只有我是用墨纸朱砂的。”
他笑着抬眼,却发现齐释青眼睛通红,把第五君看愣了。
“你……”他不知道又是那句话戳中了齐释青的心事,只好闭上嘴,叹了口气。
第五君把小传音符塞到齐释青手里,拍了拍他的手,说:“昨天本来就很累,你半夜还不睡觉去砸邪神庙,你看你现在气色差的。”
说着,他就起身,“你来,我给你扎两针,让你好好睡一觉,中午再好好吃顿饭就好了。”
第五君拉着齐释青的袖子把他拽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休息不好就容易思虑过重,二者会形成恶性循环。等你休息好了,就没有那么多难过的事情了。”
齐释青任第五君把他拉了起来,推倒在诊床上,但眼睛一直睁着,第五君在哪视线就跟去哪。
第五君拿了针筐回来,见齐释青仍然盯着他,无奈地说:“闭上眼睛啊。”
齐释青这才缓缓闭眼。
银针迅速没入穴位,轻而准,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第五君看齐释青的眼动趋向平稳,就慢慢移手到他的脉搏上。
他把了一会儿,皱起眉头。
齐释青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院子里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晴光大好,他眯缝着眼睛,让睫毛过滤浓烈的日光,他转过头去,发现诊床边坐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秀才翻着一本小人书,看得正乐,牙都呲了出来。见齐释青醒来,小秀才叫了声“哥哥”。
齐释青缓缓起身,点了下头作为回答。
小秀才把手中的小人书合上,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看着齐释青的眼睛,问:“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哥哥吗?”
齐释青抬眸看向小姑娘,小秀才立刻坐得更直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秀才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齐释青平淡地说:“是。”
小秀才一双大眼睛转了一下,像是惊讶,又像是怀疑,带着股顶嘴似的倔强说:“可我哥哥说他没有哥哥。”
齐释青黑沉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秀才。
小孩子很难抵抗这种不怒自威的注视,不一会儿就变得紧张,藏不住肚子里的想法了。
齐释青看出小秀才的紧绷,主动开口问:“你想说什么?”
“我……”小秀才只说了一个字就咬住嘴唇,像是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似的。她盯了齐释青好一会儿,以一个小孩子的直觉反复判断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最后开口说:“我要是告诉你的话,你不能告诉我哥哥。”
这个要求很孩子气,齐释青答应得干脆而郑重。
小秀才给齐释青讲的是医馆开张前某天的故事。
那天她早上起床,就听见还没完全装修好的诊室里传来了声音,甚至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推门一看,就发现沈旦哥哥昏迷在诊床上,袖袍上全是血,一滴滴往下淌,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第五君从房间里拿着托盘出来,跟她说马上救沈旦的命,后来告诉她是邪神把沈旦伤成这样的。
“那天哥哥有点奇怪。”小秀才对齐释青说,“他一直跟沈旦哥哥关系可好了,但那天从头到尾对沈旦哥哥都没有好脸色,甚至好像还很生气。沈旦哥哥走了之后,哥哥就带我出门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她用小手比划着,在空中画了很大的一个圈,“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叫我把想买的全都买了,因为之后的一天一夜不准出门。”
齐释青紧盯着小秀才,急切地等她说下去。
小秀才继续告诉齐释青,哥哥当时是风寒了,要好好睡一觉,没办法陪她,怕她遇到危险才不让她出门的。
“风寒?”齐释青问。
小秀才点点头,“哥哥当时还去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呢!”
齐释青眉头拧得死紧,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秀才见状,拍了下手引起齐释青的注意,小声叫道:“我还没说完呢!”
她认真地瞪着齐释青,讲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小秀才喝多了水,睡不安稳,起夜了。
第五君的房门紧紧关着,院子里非常安静,只有悄声的虫鸣。
小秀才踮着脚上完厕所、又哒哒小跑着回来,本想借着困意再栽倒在她温馨的小床上,突然听见了一道哭声。
瞌睡登时被吓清醒了。
小秀才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处,甚至一只脚还没放下。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一声呜咽。
“呼……”小秀才大松一口气,因为她听出来了熟悉的嗓音,呜咽哭泣的不是别人,正是第五君。
小秀才虽然放下心来,但立刻就吃惊得不行——哥哥竟然在夜里偷偷哭鼻子!
她趴在第五君门板上听了好一会儿,只听得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她推了一下门,却发现推不开——第五君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小秀才一下就懂了。
哥哥肯定是怕丢人,不想让她听见,才锁上门半夜悄悄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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