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什么事吗?”
“我不来,你打算把这家拆了?”
“我在找东西。”
“找到了?”
“找到了。”
安澜娅也不问他找什么,眼神一瞥:“不和容岐一起回家,也不打电话,一通短信就打发了,容岐是你的佣人?”
池竹西摇头:“对不起,我会注意。”
“听说今天池源对你动手了。”
池竹西略微侧头,避开她的目光:“没有。”
安澜娅嗤笑一声,双手环胸:“蔡闫看见他儿子动手没?”
池竹西:“…………”
“休息一周就去上学,别管那几个姓池的。”安澜娅失望之余不忘盖章定论,“大人的事你少插手。”
池竹西无法理解安澜娅的思维。
在一些时候他们觉得你已经是成年人,成年人要圆滑,要做正确的事情,但到做决定的时候你又变回了小孩,必须听大人的话。
她会严苛的指责,“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一会儿又却又说“大人的事少插手”。
要管教的时候他永远是小孩,不想管的时候他立即长大了。
是只有他和安澜娅会这样相处,还是全天下的父母都一样?
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畸形的关系了吧?
敲门声打断了这场只持续了五分钟不到的对话,门推开一道缝,容岐站在外面,像是刚到。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阿姨说已经准备好晚饭,我来叫你们。”
安澜娅淡淡看向池竹西:“要我请?”
“你们吃吧,我不饿。”池竹西说。
“随便你。”安澜娅扔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卧室。
容岐还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沉默寡言的池竹西,观察一阵后开口:“我可以进来吗?”
池竹西点头。
容岐进来后先打开了房间的顶灯和暖气,又把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全部收进纸箱,把纸箱放到桌角,收拾完东西后才站在床边,和池竹西隔着一定的距离。
“看你的情况,本来我应该找你谈谈。”容岐注视着他,表情格外的陌生,“但是我觉得现在和你说什么都会被迁怒,所以算了,我也不想大晚上还加班,麻烦死了。”
池竹西:“……”
“只有小孩子才会用不吃晚饭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来抗议,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行为,你很清楚不是么?”
“我没有那样想。”池竹西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
容岐:“是吗?那你是单纯的不想吃晚饭,还是单纯的不想面对那群亲戚?”
池竹西:“……”
“又或者是你想一个人呆着——这么说我现在也算是在打扰你,如果我道歉的话,你现在烦躁的心情会不会好点?还是说觉得我这个人很虚伪,觉得更烦了。”
“你知道我不会那样想你!”池竹西皱起眉,抬高了音量。
容岐走近,弯下腰,定定看着池竹西,弯起的眼像是窗外刚显形的新月。
“你真的很麻烦,池竹西。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就和你一直以来犟着不找池淮左,就和你拒绝吃饭一样,你觉得拒绝沟通会让我妥协。但我是你的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是不可以和患者做朋友的,交心的瞬间,我们的咨询关系也就结束了。你想要这样吗?”
池竹西眼皮轻颤,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他感觉容岐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记忆中的容岐是个百分百烂好人,绝对不会对谁说出“麻烦死了”这种话。
事实上,他几乎不会向池竹西提到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池竹西也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容岐负责给出稳定又包容的安全感,仅此而已。
看出了池竹西的不自然,容岐也不在意,“实话实说,我并不在意池淮左的事情,我需要考虑的只有你的心理状态。”
“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就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说着他便站直了,抬脚往外走,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他下午见了池家的人。】那个声音斩钉截铁说,【或许是警告,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你的心理医生开始不安了。】
“……”池竹西瞬间想起了夏实的话。
如果王邱真的把池淮左的股份抢回来,他会很富有,同时也会很危险,尤其是池淮左的死本身就很蹊跷的前提下。
【如果现在收手,像安澜娅说的那样,什么也别管,要不了一年你会和容岐一起出国,所有的屁事都会被甩开。他就是那样想的吧。】
可是……
池竹西拉开抽屉,池淮左的黑色日记本被压在一堆书籍的最下层,他将日记本抽了出来,放在桌面。
捻着封皮的指腹冰得没有任何触觉反馈,池竹西是知道的,周围的人也在用行动或言语不断提醒他。
真的,没人想去追究池淮左的死。
只有池竹西。
就算心怀着那些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复杂思绪,就算动机不纯,就算查到结果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每时每刻他所发生的一切。”
人就是这么神奇,脆弱的时候破破烂烂浑身疮痍,等风暴过去,从黑潮抬起头,看着平静无波的海面,又觉得自己其实能够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来宣告自己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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