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竹西掏向兜,还没把手机摸出来便听见司机幽幽的声音:“开了信号屏蔽器,别想着逃了,安静呆着和我走吧。”
池竹西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拘留所门口,在高集的眼皮子底下拦人。掌心出了冷汗,他问:“去哪里?”
“去见你一直想见的人。”司机说。
***
出租车在路边又停了一次,副驾上迅速坐进来一个人,他上了车后面不改色从包里摸出一套和池竹西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换上,等车开进了池竹西的小区,那个人垂着头走进了公寓楼。
出租车再次离开小区,这次驶向了远郊。
大概是确定了监控盲区,女司机下了车,把池竹西从后座拽出来,搜走了他的手机、钥匙、钱包,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这里还等着另一辆全黑的suv,由另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接手。
suv上完全看不见窗外的景象,池竹西被曾经见过一次的黑洞指着,被迫坐在后座。
他也认出了正用枪指着自己的男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脸上的疤痕还没彻底好全,新生的肉芽攀附着鼻梁和眼窝,光是看着都让人生理不适。
是在老教授家里,想要嫁祸他,在被李路达中途插手后差点痛下杀手的男人。
几乎是在瞬间,池竹西终于想通了一切。
池樊川或许知道,并且在某种程度上默许了一切,但不是他干的。
车在行驶后不久池竹西就被蒙上了双眼,路程大概三个小时,池竹西不能肯定,他现在没有能计时的工具,全靠在心里默念着时间,数到后面甚至有些麻木。
男人把他拎下了车,磕磕绊绊地走了一段路,眼前的黑布终于被揭开,陡然出现的光线让池竹西不自觉虚起眼。
等视线稍微适应,他看见了一片绿色。
周围是崇山峻岭,树林的繁茂程度显示这里已经离城区很远,是即使抛尸灭迹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偏僻地带。而池竹西眼前是一间以前林中巡查的人遗留下来的破旧木屋,后腰被什么硬物抵住,男人示意他去开门。
木屋的门被吱哑推开,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站在里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在她身边,一名高挑的男人正在擦拭着手里的枪,他浑身裹的严实,嘴角两侧的疤痕几乎横亘过半张脸。
迷雾被拨开,猜测也被证实。
“我早该想到的。”
线索串联的舒畅与血液里涌动的不安相互交织,最后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当对方将最后一步棋放置上棋盘,整个局势终于明朗,足以让池竹西一点一点看清全貌。
“你一直想让我检举池樊川,甚至不惜亲自来公安局想给我送证据。”
“因为只有池樊川被逮捕才是你再次向我动手的最佳时机,即使警方发现了,也会觉得是挪用公款案里其他人对我的报复。”
蔡闫抿着唇,眼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暖意:“小池,你比你哥哥要聪明。”
“没有你聪明。”池竹西说,“你知道池淮左查到了什么,也知道他和池樊川水火不容,不管是谁扳到谁对你都没好处。所以你逼死一个,把刀递到我手里,等我把池樊川送进去,自然有被波及的其他人对我展开报复。”
蔡闫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没想到池樊川对你居然还有可笑的父子情,为了你,他选择向警方隐瞒我的事,还把你藏得死死的,我只能冒险自己下手。”
“父子情?”池竹西冷笑,“他只是想看我和你谁是最后的赢家罢了。”
“可他一直压你赢。”蔡闫说,“池樊川真的很看重你,不然他不会在查出是主犯是我后什么也没做。我当了他十几年的金丝雀,暴露的时候还以为会被一把掐死。”
“他只是拿我做筹码,想要在你那边换回证据,看不出来吗?他在保全你。如果那个时候你识相一点,和他交易,进监狱的人就会是我,为了保证池源的安全,我也不会把他的事捅出来,这才是最优解。”
池竹西:“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池源?”
蔡闫笑起来,声音如山里的黄莺般动听:
“要不是这个儿子,早就在十几年前我就活不下去了,人总要给自己找点寄托。等池源知道你的死讯后一定会难过一阵吧,那孩子从小就善良得有些蠢笨,不过这样也好,太像我或是太像池樊川都不是什么好事。”
“听起来你算好了一切。”池竹西并没有为对方口中自己的死讯有什么感触,他面无表情,站在那儿背挺得笔直,恍惚中甚至给蔡闫一种看见了池樊川的错觉。
“李路达也是你的人,我小时候遭遇的绑架案也是你策划的,我应该没说错?”
蔡闫含笑:“我和李路达也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可惜出了意外,让你逃了。”
“逃了。”池竹西咀嚼着这个词,又说,“老教授那晚也让我逃了吗?”
“说起来你的运气真好,小池,要不是那条狗突然发疯,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
池竹西却突然扬起笑,双眼弯成两道弧,墨意之中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他笑得单纯又无害,像是小孩看见了小狗气球一般。
蔡闫眉眼微滞,心里平生一股不安:“你笑什么?”
池竹西轻轻说:“你不是一直想来接我吗?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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