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蓝的笔记本电脑设防重重,戒只知道开机密码,其他都没有对她做出过询问。
很多东西戒不过问,喻蓝会自己一个人蒙头查,有需要的时刻,戒会出来替她施行武力,摆平调查障碍。
他也不想视若无睹,恶魔由人而生,有着比寻常人类更执着或是扭曲的执念。
在决定了要成为“戒”的那一天,他就在全力回避着自己的过去。只要喻蓝调查的东西可能与他的过去有关,戒就会想要主动回避。
回避一切就是他最大的渴望。失忆后和喻蓝并肩而行的日子,与她在街巷出生入死,又在床上欲生欲死,这样的人生他很满足。
不用怀抱可能让恶魔泯灭人性的记忆,享受第二段属于自己的畅快人生。他有什么可拒绝的?
蜘蛛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那毫不讲理的丝线捆缚在他身上,又将喻蓝操纵思维当人偶摆弄之时,戒就意识到了,他们能逃过一命,全凭那个男人不值一提的仁慈。
要撵死他们,对蜘蛛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轻松,简单。
想让这样一个变态的存在俯首称臣,自愿毁了吞灵契约,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那一晚的遭遇让他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与蜘蛛绝非第一次碰面。
食物链顶端的S级追猎,至少两次放过他的理由是什么?是恶魔那点可怜的人性吗?放在蜘蛛身上,人性这两个字实在太过可笑。
濒死之人成魔之时,会有一场嗜血的屠戮。
根据吞并的灵魂数量与质量,他们会形成一个基础的魔力回路。
像夜枭那种,诞生之时是E级。
他只杀了一人——就是虐待了他十多年的生父。那男人肤浅愚笨,灵魂并不能转换成多少魔力。
而后夜枭不断地寻找求死欲望与仇念强盛的人类,一步步吞并魂灵,才有今日的S级回路。
蜘蛛的情况可很罕见。
自诞生之时,回路就趋近于S级。
与蜘蛛实力相当的青猫虽然神出鬼没,真面目不得而知。据闻也是个诞生即巅峰的狠角色。
——“你觉得,自己是不是青猫?”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这样问自己,还要抹去指纹隐匿行踪,放他和喻蓝一命。
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主动出击。
喻蓝喜欢用日期做密码。手机的解锁是她的生日,办公室的文档密码是她的入职日,家门密码是她与戒初夜的日子。
按这个逻辑,很多私密东西就非常好猜。
戒打开与蜘蛛资料相关的文档,只试了两个日期,就成功地打开了文件袋。
第一个是季怜的生日,密码错误。
第二个是徐仲生的忌日,密码正确。
还是那个男人。
喻蓝不会用徐仲生当借口推拒戒一次又一次的告白,可警局同事都是那样传的——喻蓝和徐仲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出双入对。可惜天命难料。
这个男人死在了十年前的A级恶魔围猎行动中。
刑事科曾以季怜的骨血为启动资本,成立了恶魔研究与猎杀小组,为捕获一只生事目标着重游离在政界内的A级恶魔陶莎。
陶莎是那只女恶魔生前的真名,围猎小组经过勘察与比对,确认这个女人是十五年前被烧亡在着名政客家中的女佣,那场恶魔诞生之时启动的火焰荡清一切,让人摸不透政客一家死亡的真相。
只有恶魔的火焰才能烧光一切,连骸骨都不剩。
被当作情妇圈养的陶莎在濒死之时成魔,而后专门挑选沉溺欲海的政客下手。诱惑妓女与情妇和她签订契约,诛杀流连极乐的男人们。
大伙虽然同情恶魔生前的遭遇,可见到被陶莎肢解玩弄的尸体后,年轻一些的同事恶得几天吃不下饭。政客的消失也让上头频繁施压,于是陶莎成为了第一个实验围猎对象。
那一夜,在陶莎的别墅中,围猎小组组长徐仲生带着喻蓝所在的小队突入现场,逾时未归。
后备小组闯入现场后,发现别墅内组员伤亡惨重。
大家在别墅楼顶找到了完好无损的喻蓝。
她坐在一堆尸块面前,精神恍惚,四肢发抖,全然无了平时那副威风冷静的模样。
“师兄……呜……师兄……”
无论怎么询问她情况,精神崩溃的喻蓝当时只能说出那两个字。
而除她以外,第一批突入房间的组员全员失忆,他们无一例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受伤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人们一眼能见的事实——
那堆尸块的本体,是徐仲生。
被喻蓝的玉石长剑诛杀的陶莎就在喻蓝面前,一点一点地化作虚无。
此后,恶魔围猎小组彻底解散。
喻蓝拒绝了晋升与人事调动,选择留在X市,把所有任务过程中产生的抚恤金与奖金都给了徐家。
由于恶魔围猎计划被上级要求严格保密,徐家父母甚至只能见到一盒被处理好的骨灰。
那之后的事,喻蓝亲口对戒讲过。
她想要承担赡养徐仲生父母的责任,结果老两口并不待见她,责怪辱骂她年轻气盛拉着徐仲生干前排刑事,放着办公室不坐,现在轮得一个坐棺材的下场。
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她成为了那场秘密真相中幸存的罪人。
戒还是没想明白。
和蜘蛛有关的情报,为什么能与徐仲生的忌日牵扯起来?
不过时间紧促,也不容他多想。
刚才他刻意干得那么生猛,就是想把喻蓝弄晕过去,好顺理成章进她的书房查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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