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唯才是用
李承乾又道:“如此说来银矿还未挖空?”
“陛下,臣杀得太多了,没有留下足够的倭人来奴役。”
“也罢,光靠人力也挖不完,以后再派人去一趟。”
“陛下圣明!”金春秋拜倒在地,又朗声道。
倭人地界的银矿藏量比金春秋预想的更多,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挖空的,即便要挖空,短短六年间挖不完。
“银矿就在那里,也不会跑了。”李承乾又沉声道:“之后的事英公安排吧。”
李绩点头,又道:“左领军近来新进两百匹天山马,你去照看吧。”
说着话,李绩递给他一块令牌。
金春秋郑重地接过令牌。
李绩收回手,揣着手坐在站在一旁微微颔首。
金春秋得了令牌,又行礼道:“臣告退。”
本来这是李思摩在长安任职将军,就是养马的,现在这个职位交到了金春秋手中。
李承乾啧舌道:“钦陵到吐蕃了吗?”
李绩低声道:“三天前送来的消息,钦陵到了青海,现在应该在吐蕃了。”
“禄东赞的儿子在吐蕃的威望,还有几何?”
李绩回道:“即是禄东赞的儿子,禄东赞是吐蕃的大相,松赞干布也还活着,有此二人在,不论茹来杰权力有多大,都不能动钦陵半分。”
李承乾揣着手在殿内来回走了两步,道:“茹来杰是吐蕃的大臣,他有能力,有权柄,却没有钦陵那样的身份,他一旦要与钦陵为敌,他就会失去人心,一旦没了吐蕃子民的拥护,他就会失去所有。”
英公缓缓点头。
皇帝亲自送着英公走到承天门。
每一次与英公谈完,皇帝都会亲自相送,足可见陛下的倚重。
李绩出了承天门就去了司农寺。
郭骆驼在司农寺的地位没人可动摇。
见到是李绩来了,郭骆驼赶忙迎上前,行礼道:“英公。”
李绩道:“陛下可以让你在民部任职的。”
言外之意,英公觉得郭骆驼的官位太低了。
“英公,下官可以在司农寺为官一辈子的。”
李绩看了眼司农寺内,只有寥寥无几的官吏,询问道:“关中的粮草运送去西州,可以延长粮草的储备时日?”
郭骆驼抚须道:“西域的风很干,关中能够储备三年的粮食,在西域该是能储备四年。”
李绩又道:“将关中的粮草运送到西州,如何?”
郭骆驼思忖了片刻,道:“需要多少?”
“十万石。”
郭骆驼抬首道:“英公,十万石运送到西州,不如用天山腹地种出来的粮食就地储备,遥远的路途运送十万石粮草,未免……”
言至此处,郭骆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与其说运送十万石粮草,不如天山腹地的稻米自给自足。
从长安运送如此数量的粮食到西州,显然是不划算的,且不说一路上耗费的人力,物力,就算是粮食消耗,也是杯水车薪。
除却这些因素,英公有这种打算,那就剩下一个原因了,又要打仗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郭骆驼拿出一幅地图,划出了几条运粮路线,“从青海运粮前往西州能够更快,其次河西走廊可以屯粮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若不着急,可以在各处水草丰沛之地种粮食,英公的十万石粮草不足为虑。”
李绩看着沿途的运粮路线,还未开口,却见郭骆驼在这些运粮的路线上画了一个个圈。
这些圈就是沿途储备粮食的粮仓。
“英公,这是洛阳向关中运粮的方法,每年秋后会有大量的粮食运入关中,在各县各地储备,亦可用在西域。”
英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要打仗的话语。
也没有正式的调动兵马与粮草。
此番,英公去了司农寺,这件事被朝野群臣议论着。
正如郭骆驼所言,十万石粮草对司农寺来说,不足为虑,
对军中而言,司农寺的成果就是唐军在外的依仗。
当关中入夏之后,又有一份捷报送来,阿史那社尔与安东都护府共同讨伐靺鞨。
突厥三万兵马,安东都护府一万兵马,扫平了靺鞨各地,黑水靺鞨十六部皆降,称臣。
自此,大唐的疆域连通了辽东北面,与漠北连成一片,北邻北海,南接辽东,历经五年,拿下了中原东北黑水河流域最肥沃的土地。
拿下了靺鞨之后,阿史社尔直奔北面,大致是前往贝加尔湖方向。
阿史那社尔就是一个杀疯了的人,在长安休养了两年,这一次出征大有不打算回来的架势,一路北征,不会回头了。
可能是攻打靺鞨时受了气,他社尔当年跟随唐军越过了阿尔泰山,直取天山时都没有受过这种气。
李承乾站在父皇身边,感慨道:“他多半是想要打下一片疆域撒气吧。”
大唐有这种猛人,是好事,但也有不少的麻烦。
李世民道:“当年朕东征高句丽,契苾何力也是如此。”
社尔这是被惹毛了,现在出了一口恶气,怎么都想着找回场子。
李承乾与父皇看着田地里金黄色的麦子,闻着麦香,道:“辽东肥沃的黑土地上能够种更多的粮食了。”
等河间皇叔,与江夏皇叔,还有舅舅来了,李承乾看着四人一起收拾着田亩。
“父皇平日里都是这样吗?”
“平日里还有三两好友走动,还能有几个兄弟推心置腹,足矣。”
听着母后的话语,李承乾道:“於菟这孩子近来可还懂事?”
“他呀,自从那次春游之后,在军中锻炼更刻苦了。”
李承乾讪讪一笑,“还以为父皇会觉得儿臣不该让他与那个吐蕃小子比试。”
长孙皇太后轻拍儿子的后背,低声道:“你父皇早已回不去朝堂了。”
李承乾颔首,道:“谢母后。”
乾庆九年,夏季刚过,洛阳城下,两群学子就在城下打了起来,双方学子正在这里大打出手。
高季辅似有预见这个场面,早有准备,便对一旁的侍卫示意。侍卫会意便带着人离开。
很快,就有官兵冲出城门,将双方学子控制住。
杜正伦迈步走来,低声道:“这些学子越来越过分了。”
高季辅双手背负,看着城墙下的学子纷纷被拿下,“李义府没来吗?”
“向陛下进谏过,可陛下……”
“陛下另有打算?”
“陛下说李义府这人还有重用。”
见眼前的事平定了,高季辅走下城楼,“重用?”
杜正伦道:“当年李义府在江南杀的人太多了,这种人一旦放得太久,恐会失控。”
高季辅稍稍颔首,“陛下能看住李义府,李义府只要一直在长安,就能震慑各地的旧士族。”
杜正伦在话语中还是有所保留的,身为臣子的本分,不能将陛下的话语告知他人。
一旦李义府这人离开了长安,肯定有地方要死人。
这种话语,是不能说给其他人听的。
高季辅道:“你怎么得空来洛阳了?”
“洛阳缺少人手。”
就差说,哪里缺人去哪里,杜正伦不能与高季辅说心里话,自记事以来,从小受到的教导告诉,讲话要注意分寸。
高季辅讲述着如今洛阳城的现状,“漕运监建设在洛阳的河岸边,本想着建设在城中,工部认为应该在城外,那就由着他们了,许圉师就在城外任职,现在在那里任职的有御史台漕运御史,京兆府安排的漕运通判,文学馆的夫子,前前后后五十余人。”
许圉师虽任职漕运监正,看似很好。
听了高季辅的讲述,杜正伦又想到其实现在许圉师的处境并不好,事关运河漕运,御史台,民部,工部,京兆府,乃至兵部与吏部,都有人在漕运监,各部利益纠葛,监正才是最难做的。
南北两条运河,要真的看管起来谈何容易,涉及漕运沿河还需要设置更多的漕运监。
如此想来,朝中官吏还是不够,且不说河北辽东,扬州各地各县的县官还不全,漕运也才刚刚起步,需要填补的官吏空缺太大了。
大唐要发展,就需要有更多的官吏。
如此,杜正伦明白了陛下坚持每两年进行一次的科举,不论是为了百年大计也好,或者是为了眼下也罢,大唐的官吏太紧缺了,应该说能够办好事的官吏不够用。
科举进行了这么多年,朝中依旧有不少人身兼两职或者是数职,就像崇文馆常常说起的基层,基层的官吏都补不齐,何谈朝中。
而当今陛下又是一个极其重视各县乡民的人,势必要在基层上大展手脚的。
历朝历代的官吏,缺少的就是底层的建设,如今陛下正在补上这些短板。
可能百年后,再也没有上品无寒门的局面了。
只因受科举益处的是天下贫寒子弟,当这些人成了绝大多数科举得利者,千千万万的贫寒子弟就会一起站出来,维护这个利益。
郑公给了大唐勇气与刚正,而科举给了大唐最大的底气,粮食给了人们力量。
这就是如今这位集权皇帝最强大的三样兵器,也足以在这片天下站稳脚跟。
现在的皇帝,是一个善于利用一切资源的人,这种资源可以是人,可以是粮食,或者是煤矿。
物尽其用,唯才是用,再加上一些公平与正道,这个天下就能治理得像模像样。
这些,也正是陛下最擅长的。
而恰恰如今的皇帝又是不讲情面的,正因如此,他是自武德与贞观以来,最严苛且最合时宜的皇帝。
有人说是李渊与高士廉抚着当年的太子登上帝位,其实是房相,郑公与长孙无忌三人将当年的太子拉上了皇位。
那时候,皇位就在那里,只要太子想,就会有很多人推着太子坐上皇位。
跟着高季辅在洛阳城走了一圈,洛阳城很大,与长安城相当,但却没有长安那般拥挤。
杜正伦心中想着以自己对陛下的了解,将来这天下必定还会有大的变动。
“禀刺史,人都拿下了。”
一个将军前来禀报。
城外已没了叫骂与怒喝声,学子们纷纷站在城前,被一队队的官兵看管着。
高季辅只是看了一眼,又吩咐道:“今年的秋梨要可以采摘了,让他们都去做苦役,让他们去摘梨,当今陛下爱吃洛阳的梨,看在他们摘梨的份上,还望陛下能够宽恕他们。”
杜正伦颔首道:“高刺史处事公允,学子们即便是为了维护朝中,城下殴打之罪亦不偏袒,在下佩服。”
“那些反对崇文馆的学子,又该如此处置?”
高季辅道:“让他们白天来洛阳城清扫大街,到了夜里去崇文馆罚抄郑公语录。”
“喏。”
杜正伦感慨道:“闹事的学子日复一日,该如何是好。”
高季辅道:“闹吧,这些学子都是无辜的,杀了浪费,教导他们回归正道才是我等的职责所在。”
此番洛阳之行,杜正伦带着满意的成果准备回长安。
离开长安城时,杜正伦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武氏女子,这个女子一手拿着书卷,腰间配有一把横刀,正在给一群姑娘讲课,教姑娘与妇人们读书识字。
杜正伦又去漕运监,在这里见到了正忙碌主持各项事宜的许圉师。
将该记录的事记录好了,杜正伦终于策马走在了回长安的路上,马儿走得并不快,是想要多看看沿途的风光。
潼关依旧在黄河河畔,杜正伦在这里见到了一伙正在拉着煤的乡民。
“几位老兄弟,可是潼关人氏。”
拉着一车蜂窝煤的壮汉,领着头回道;“我们从河北来。”
杜正伦又问道;“河北各地可还好?”
“一切都好,如今漕运畅通,我们省去了脚力,能省下不少时日与银钱。”
杜正伦笑道:“漕运还有这等妙用?”
那壮汉又黑又壮的汉子回道:“漕运畅通之后,我们只用半月就可以把煤运到关中贩卖,来来回回省了许多时日。”
原来不只是节省了人们的成本,也让他们的货物流通更快了。
以往煤矿运输一来一回间的脚力都要废不少银钱,如今有了漕运,倒能剩下不少。
杜正伦并不懂效益,他只知道人们是高兴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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