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性……”
孙建平手托着下巴,略略点点头,是啊,人从动物进化为人,就是逐渐褪去动物性,舍弃一部分私利融入群体,互利共生而形成“人性”,而现在的社会,私利观念越来越浓厚,人性越来越淡薄,所有人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贪图他人的房屋、钱财、女人……
就像山林里的野兽,和同类抢地盘,抢雌性,抢……
这不是动物性又是什么?
总而言之一句话,科技越来越进步,而人越来越畜生了。
畜生们不就是贪吃好杀,淫邪残暴,痴愚暗钝……
这大概也是一种返祖吧!
孙建平卸下马车,两人躺在车上尽情享受树林间透过的和煦阳光,一起谈天说地,纵论古今,进行思想上的碰撞,乌龙马则抖抖身上的毛,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大快朵颐。
山林里很安静,树上的松鼠们忙着收集野果,野鸡们啄食树木新发出的嫩芽,偶尔有大鸟从林中飞过,发出啾啾的叫声,地洞里钻出一个个小脑袋,是田鼠们在侦查敌情……
野鸡们飞起来了,松鼠们因为抢果子打起来了,小田鼠们吱吱叫着抱着狗尾巴草啃……
“建平你看,相比这些动物,人是最无用也最蠢笨的,我们一不会打洞,二不会爬树,三不会飞行,没有尖牙利齿,也不能驰骋荒野,但为什么人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对这些动物们生杀予夺呢?”
“因为我们是社会化的动物,能够把所有人的力量和智慧都集中到一起?”
“对,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而工具使用的前提是抛弃私利,祛除私心,与同伴分享创造结果,就像你组培出来的这些树苗,如果你二叔不把这项技术教给你,你或许还要摸索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会这项技术,我说的没错吧!”
“对对对!”孙建平连连点头。
“这就又回到我们刚才所说的公心与私心,大我与小我的话题上了,上头组建生产队的本意也是以公心集齐所有人的力量,共同协作,提高粮食产量,这样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可是问题又来了,在九成人都有私心的环境中,妄图调动他们的公心,去集中全部力量参与劳动,那么带来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消极怠工……”
“这个例子太多了,我们隔壁的小西山就是这样,领导无能,组织不起来集体劳动,一个个只顾着自家的三分地,上地干活就磨洋工。”
“对么,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像二马架一样,靠强人震慑,以威权和武力逼迫众人摒弃私心,投入到农业生产中去。”
他顿了顿,“如果说你们村子老曹和老张两个强权人物不在了,我说的是如果,那么我相信二马架会很快滑落到和小西山一样的境地,除非另外一个强权人物崛起,镇压住所有人,局面才会好转,你相信么?”
“我信,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一个家庭是这样,一个村子,一个县乃至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在不断重复上演这个过程,自私是人的本性,需要通过道德进行约束,而在普遍教育水平不高,道德观念不强的社会里,最容易产生强权,而与强权伴生而来的必然是特&权……”
蒋明奇脑子里的知识真如浩瀚江海,让孙建平在震惊之余,更多了一分崇敬!
怪不得人家能坐上鹤城供销社社长的高位,思想境界和高度绝对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两人正唠得火热,张子义提着喷子上山来,“哈哈,我说这段日子抓不到你小子的影,原来跑到这逍遥快活呢!”
“我就知道叔伱一上山,我们就要有好吃的了!”
张子义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苦笑一声,“你小子……来帮我个忙,看看能不能打一只狍子回去。”
“叔走,咱们一起打猎去!”
“好啊!”
孙建平套上车,拉着俩人进了林子深处,张子义一双鹰眼仔细搜寻着丛林每一处的动静,忽然他拍拍车板,让孙建平停下来。
“看到那边的树丛了吗?”
“嗯,看到了!”
“我让你看这边!”张子义扳着孙建平的头扭到一边,“看见没,那丛树毛子下边是个啥?”
“看不清,好像是树杈?”
“傻孩子,那是狍子的耳朵!”张子义拍拍他的肩膀,比划两个手势,孙建平也拔出匕首,按照他的指挥从侧面包抄过去。
蒋明奇揉揉眼,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到躲在远处一颗大松树下的树毛子下面轻轻晃动的狍子耳朵,不得不暗赞一声不愧是精明的猎人,连这点细微的晃动都能察觉到!
砰!
一声喷子响,从树毛子下面窜出一个黄灰色的身影,孙建平纵身冲过去,一把抱住中了枪想要跑出去的狍子,双臂一用力,将狍子摔倒在地!
几乎在狍子摔倒的同时,孙建平也就势被狍子带倒!
乌龙马的大眼睛里满是焦灼,蹄子不停刨着地面,嘶嘶叫上两声,拉着蒋明奇跑过去!
蠢主子,脑子进水了吧!
咋能和狍子摔跤……
真是蠢得不要不要的!
孙建平一骨碌爬起来,不顾疼痛,仍旧死死压着狍子,乌龙马冲过来,张开嘴巴一口叼住他的衣服领子,想要把他拽起来!
这虎了吧唧的主子……
“虎孩子,跑了就跑了呗,咋能这么干,让叔看看伤到哪了?”
张子义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抄起匕首,干净利落给狍子放了血,来不及扒皮,急匆匆把他扶起,仔细检查伤势。
“叔我没事……”
孙建平揉揉青紫的胳膊,憨憨一笑,“就是破了点皮。”
“傻小子!”张子义哈哈一笑,乌龙马也笑,随即大脸上被拍了一下。
“快溜的上车缓缓,老哥哥你帮我个忙,咱们把狍子的血放干净,要不肉不好吃……”
“好好好!”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揉揉胳膊,见乌龙马不停扭头看他,半张着嘴呲着牙,孙建平知道这货是在笑话他,提起鞭子打了个响。
臭马,还笑!
刚才要不是他死命抱住中枪的狍子,恐怕今天的猎物就要逃之夭夭了!
说实话,蒋明奇对自己不错,打到这只狍子,也能让他尝尝鲜……
说话间两人已经把狍子皮剥下来,铺在车上,张子义握着匕首,轻轻松松将这头六十多斤的狍子分解成几部分,至于狍子的肠子则就地挖坑掩埋,免得被狼虫虎豹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哥哥尝过烤狍子肉没?”
张子义提起一块肉,切成小块,让孙建平去撅一些树枝来,笑着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蒋明奇对接下来的烧烤也非常期待!
孙建平抱着一捆树枝走过来,用匕首把树枝削成一根根树棍,蒋明奇也没干坐着,而是取过树枝,将切好的狍子肉穿在上面。
三人找了个下风口位置,就地拢起一堆火,将穿了肉的树枝插在地上,伴随着火焰燃烧,树枝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被火焰炙烤的鲜嫩狍子肉散发出阵阵香味,馋得蒋明奇咽了口唾沫。
这个味儿……
比那天在国营食堂里吃的山珍还要香!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