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已经赢了
河东,安邑近郊。
马超引着十余骑返回,见驻屯的庄社人烟密集,不由感到有些意外。
巡哨卫士提前通报,马岱快步出迎。
马超下马,手里握着马鞭把玩,讲述这次行程。
他出发前本以为袁谭就在平阳,结果他到平阳后袁谭恰好又去见南匈奴单于。
前后耽误一番,等马超再回来时,才知关中已然变天。
马超不清楚具体,还需要马岱详细讲述。
兄弟两个喝着菊酒,马岱将他所知的信息尽数讲出,就问:“兄长,袁司隶是何意见?”
“漫无目的。算是走一步看一步,我看他言语之间似要表奏我去做西河郡守,配合离石匈奴诸胡进扰北地,以分黑熊之兵。”
马超概述一番,好奇询问:“我本以为部众有离散之厄,如今怎么反倒雄壮许多?”
“这,这说起来还要赖关中之势。”
马岱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轻描淡写将这件事情讲清楚,马超见状就理解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也。”
马超点着头,他也是大概理解了这段时间马岱的遭遇。
无非就是虎牙军横扫关中诸部,引发了河东土著豪强的强烈危机感。
一些投机的轻侠、恶少年主动来投马岱。
原因太简单了,太多的人没有搭桥穿线的藤蔓,而征北将军马腾是新镇北将军的妇翁,这就说明投靠、依附马超、马岱,等于提前与关中方面取得了联系。
对于这件事情,马超不愿意过多了解。
就向马岱继续说自己对袁谭的看法:“我拒绝了袁司隶,诸胡趋利而动,我若引诸胡入寇关中,还有何面目来见阿弟?”
“还有就是袁司隶,如今已然进退两难,我怀疑他所谋甚大。”
“兄长是指?”
“许都。”
马超压低声音:“现在袁司隶正游说并州牵招,企图联军进取雒阳,若是能成功,他也将拥有立足之地,也能为河北纾解困顿。我看他是想拥兵自重,能取则取,不能取则联合曹公。”
“原来如此,追随袁司隶叛逃河北,还不如以白身去投许都。”
马岱也反应过来,当即就表态:“愿随兄长前去许都。”
“嗯,侍中耿纪是茂陵乡党,待入许都,我就拜访耿纪,以寻觅为国家效力的良机。”
马超讲述自己的计划,之前曹操就征辟过他,他拒绝了。
所以现在他不可能自甘轻贱找上门去求官,抵达许都后不管是隐居、游学到处做客,先混着就行了。
直到朝廷方面拿出一个他满意的职位才行,士人入仕的起家职位很重要。
袁谭虽然让他起家就做个西河郡守,可这是个空架子郡守,无法动员什么像样的郡兵。
别说从西河郡征发人力物力,若是得知他要带着西河、上郡诸胡入侵关中,说不好马岱就带着人直接回去找马腾请罪了。
如果马岱身边还有马腾留下的眼线,说不好会直接绑了马超,然后再返回关中。
今时不同于往日,马腾的战略投机取得巨大成功。
这让马超这個看起来是后备手段的棋子,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商议之际,安邑附近一座官营盐池。
崔琰抓一把青白色的盐晶颗粒,手感有些粗糙,他双手合拢搓碎,攥在手里慢慢扬了。
他眼前,脚下,都是白色的盐块、盐堆。
只要是个人,就清楚食盐的重要性。
现在不仅是关中缺盐,河北也开始缺盐。
袁谭调入西线,愿意追随袁谭的死忠力量都来了西线,这些人多是青州籍贯。
这就导致青州方面彻底崩盘,但曹操也没能掌控,现在的青州北部豪强、盗匪、黄巾军余部此起彼伏,谁都不服谁。
曹操全力围攻黎阳,没有再分兵进取青州北部,放任这些地方的各种势力混战。
普通百姓生活困顿,至于北海、乐安的海盐产量,目前也陷入低产期,贩运到河北的价格也高的有些离谱。
这种情况下,容易开采的安邑盐池对河北的重要性迅速提升。
盐池工人,是脱产的工人,想要维持足够的产量,就需要足够的工人。
这意味着耕田数量、粮食产量没有明显增长的情况下,河东方面需要降低军事相关的人力。
崔琰更清楚,河北再缺盐,也有海盐做补充。
而关中,你不能指望关中从荆州获取食盐。
如果不能快速解决现在的食盐增产和分配问题,那双方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河北远没有外界看到的那么强盛,并州兵需要镇压境内的诸胡,遭灾时更是压力极大。
幽州看着骑兵众多,可公孙瓒灭亡后,鲜于辅居中反抗,被曹操拜为建忠将军总督幽州六郡。
这个人带着许都朝廷的大义授权,与袁熙对抗。
袁熙的幽州突骑可以给进围河北的曹操主力造成奔袭打击,可袁熙执行这种战术的成本太过于高昂。
即便袁熙、袁尚发动这种战术的机会很小,可曹操也不敢大意,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
现在幽州方面也在观望黎阳战场的变化,而唯一好消息就是准盟友、河北委任的虎牙军横扫关中。这将在战略上极大振奋河北一方的士气和凝聚力,可若是与关中开战,那对河北方面的声势将造成致命打击!
所以这个时候,袁谭必须换个方向进攻。
让袁谭带着诸胡联军去进攻雒阳的夏侯惇,就成了目前的一个最优解。
连马超都觉得袁谭心怀不满可能在进攻不顺时被曹操策反,难道崔琰就看不到这一点?
袁谭反戈,也会对河北的外围依附势力造成巨大的士气打击。
崔琰是真的为难,偶尔间甚至想过派人刺杀袁谭。
可惜袁谭已经跟旧部汇合,刺杀的成功率太低了。
“府君,河北使者来矣。”
从事卫固走入这座陈旧的仓库,崔琰拍了拍手掌转身看卫固:“河东食盐向来只够关中用度,我已起运八百车运往常山,追之不及,如今恐难令黑虎牙满意。”
八百车食盐对河北来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有跟没有,完全是两种意义。
卫固出自河东大姓,混迹郡府十几年,但此刻是真的不愿意面对与关中的战争。
就苦笑:“别说是黑虎牙,就是李堪、侯选二将死而复生联手来犯,也非本郡所能抵挡。”
卫固跟着崔琰往外走,继续说:“府君,本郡自白波军之后再无动荡,士民不喜征伐。若黑虎牙执意征讨,仆恐会有大不忍之事。”
“他若来,我就把安邑给他。”
崔琰走出仓库抬头看雾腾腾的天穹:“盐池那么多,交给关中人制盐,这样一来你我、河东士民也就没有责任了。”
“府君,若无盐池,大姓难免离心。”
卫固紧跟着提醒:“自朝廷派遣谒者专管盐业以来,本郡大姓对朝廷多有不满。”
卫固就是大姓,大姓就是卫固。
崔琰听了神态沉稳:“盐池在黑虎牙手中,便向黑虎牙归心即可。”
见卫固脸色有明显变化,崔琰抬手抚须呵呵做笑:“放心,我会让黑虎牙满意的。王邑将完整河东交到我手中,我自然要留一个完整的河东。”
“府君仁德。”
卫固感慨,不想多说话,引着崔琰去见刚来的河北使者。
来的不是别人,是沮鹄。
沮鹄观察盐池外围,觉得这里大有可为。
限制河东产盐的不是盐池不够,而是人力不够。
乱世以来,盐很难卖出去,期间险些停产。
盐池工地的一处木棚下,沮鹄与崔琰相见。
两人盘坐棚下,沮鹄奉上帛书:“主公听闻黑虎牙与渭北群帅开战,特命我来调解纠纷。可我刚来,又听许多人说黑虎牙已定关中,这是真是假?”
“是真,黑虎牙用兵神武,关中群雄慑服。”
崔琰接过帛书阅读,只是简单扫几眼就感到为难:“关中形势多变,大将军反应不及,如今已不可能调解关中纠纷。”
“是我的错,我行程缓慢,才延误了大事。”
沮鹄认错,但也不能怪他,他是正常的赶路速度。
他不仅仅是一个人,还带来了袁尚为黑熊准备的礼物。
可现在看来,这批礼物已经不能符合关中之主的身份地位。
崔琰也清楚,就说:“再过一两日,大将军使者必能到达。我现在为难的是河东郡兵五千余,这是河东平日供养之极限。各处官营盐池总计一千三百余人,所产食盐勉强供应关中,难以兼顾河北。”
“那豪强侵占的盐池,如今是何说法?”
“远不如官营盐池,不过二三百人罢了。”
崔琰看着沮鹄露出苦笑:“黑虎牙不信任我,怀疑我是故意推诿,企图使关中军民缺盐而疲软。关中民间食盐若有匮乏,他一定会发兵来讨,非我所能抵御。河东大姓首鼠两端,恐会不战而降。”
“我不虑河东之得失。”
崔琰从容讲述自己的观点:“自黑虎牙取得关中以来,我军出兵河东之本意就已经达成。如今万不可与关中交战,当签订盟约,互为声援。”
河东不重要,崔琰也看不上河东郡守这种官职。
审配的那个位置,他想坐,坐不了也能去当审配的助手。
沮鹄听了郑重点头:“我明白了,季珪先生不必忧虑。临行之际,主公已授我专断之权。我明日就渡河去见黑虎牙,休说河东,就是弘农、平阳,也能给他。”
只要黑熊敢签订盟书,立誓修好。
见沮鹄信心十足,崔琰又小声提醒:“提防袁司隶,他交好诸胡,已让牵子经警惕不已,再三命我小心提防。”
沮鹄则笑了笑:“可有应对?”
“还需大将军准许。”
崔琰神情平静:“大将军自当有一鸣惊人之时,如似今日的黑虎牙。我等与曹操有大仇,自当忍耐,以待时变。”
“季珪公若是有应对,放手施展。”
沮鹄吐出一口浊气,语气肯定:“这一战已经赢了,没必要再起波折。”
崔琰点点头,也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他们没有在前线打生打死,但为黑熊争取到了足够多了战机。
钟繇连着关中十部被黑熊一口口吃了,这其中河北方面也出了很大力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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