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马巷。
这是一条一人宽的小巷子,纵深不过十几米。
巷子两侧都是居民区,前后一边是马路,一边是菜市场。
张义几人到的时候,就见一群小朋友正在巷子里面捉迷藏。
有机灵的,看到几个体型彪悍的大汉立刻跑了,只留下一个虎头虎脑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在原地哇哇大哭。
听到孩子的哭声,从巷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妇女,此刻一脸警惕地将小孩抱在怀里,立刻就要离去,却被张义拦下。
妇女脸色一变,战战兢兢道:“几位老总,小孩不懂事,冒昧了,我...”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对你做什么,就问几個问题。”说着张义对猴子招手,耳语几句。
然后将目光投向榆树后面的死信箱。
所谓的死信箱就是特工用来传递情报、接受指令或者放置小型间谍工具的存储装置,有固定的、可携带的等等。
它可能在一块转头后面,也可能是一只狗。
但不管是哪种,它首先不能轻易被人发现,另外也要让接头人准确识别出来。
最后,它的位置必须是间谍随时都有理由去的地方。
所以固定式的死信箱一般设立在偏僻的巷子,或者公园、咖啡馆卫生间的水箱、电影院座椅下等。
榆树后面的死信箱原本应该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头,此刻却被人彻底用泥巴砌上了。
死信箱下的涂鸦也被人为抹去了。
欲盖弥彰。
张义冷笑一声,看着猴子拿着巧克力和糖果跑过来。
接过来后,笑眯眯地看向此刻停止哭泣在母亲怀里一脸好奇的男孩。
他将巧克力和糖果递到男孩面前,问:“小弟弟,想不想吃?”
小男孩可能只吃过糖果,立刻被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吸引了,直接伸手去拿。
他的母亲刚想制止,就被刘魁一个凶狠的眼神止住。
看到小男孩此刻已经撕开巧克力大口地舔着吃了,张义问:
“小弟弟,你们经常在这里捉迷藏吗?”
“对啊。”
“哦,那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大人来过这里啊?”张义说着指了指榆树后面的死信箱。
“没有。”小男孩摇了摇头,专心吃着巧克力。
刘魁冷哼一声,咧嘴看着孩子他妈妈,威胁道:
“让他好好想想,不然...”
“行了。”张义觉得刘魁这厮太过分了,咱们又不是鬼子进村了,虽然他有些失望,还是对妇女和蔼道:
“行了,你走吧。”
看着妇女一脸恐惧地跑开,张义对几人道:
“你们将糖果和巧克力分开,找附近的小朋友问问,看看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这几天进过巷子,尤其是停留在榆树那里。”
“是。”几人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领了命令。
张义穿过巷子,目光定格在对面的菜市场上,如果借着买菜的机会正好可以顺路...
半个小时后,就见猴子领着一个六七岁模样脏兮兮的小男孩来了。
他一脸欣喜道:“队长,有收获。”
“哦”,张义立刻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却是直勾勾盯着猴子手中的巧克力,咽着口水问:
“我说了,你们真的给我外国糖果?”
“当然,只要伱说的消息有用,我给你再买一盒,不过你要是敢撒谎...”
“谁撒谎,我才不撒谎呢,我可是孙悟空,要揍如来佛的。”小男孩胆子贼大,一脸的不屑。
“好,孙悟空说说吧。”张义哑然失笑。
“昨天,不,前天,我们正在捉迷藏,看到一个挽着菜篮子的大妈进了巷子,就在榆树下待了一会,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哦,拿着菜篮子的大妈?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这我哪里记得?好像是穿灰衣服,什么样子我就不知了,我的火眼金睛还没有练成呢。”“孙悟空”皱了皱眉,然后迫切问道:
“现在可以给我巧克力了吗?”
“好,说话算数。”张义点了点头,让猴子将人带走,嘴里念叨:
“灰衣服、挽着菜篮子、中年妇女”
他断定这个女人不是家庭主妇就是哪家的仆人,而且住的地方一定距离这里不远。
当下命令刘魁:“马上给组里打电话调配人手,一部分人在附近寻找打听,一部分给我盯紧菜市场,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是。”刘魁凛然应答,他想不到张义竟然从几个小屁孩身上挖掘出了日本间谍的线索,心里暗骂狗屎运,嘴上却道:
“队长果然明察秋毫。”
“呵呵。”张义笑笑,他也是死马还当活马医。
......
忙活了一下午,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下午五点,买菜做饭的人多了起来,终于有了发现。
可这年头普通老百姓穿的都是粗布麻布衣服,家境稍微好点的才穿一身花布棉布旗袍,那些穿着丝绸锦缎旗袍的女人可不会来菜市场。
所以此刻行动队从菜市场拦截下来的买菜妇女足足有三十多个。
一时间人群骚动,乱做一团,有些人苦苦哀求想早点回去,有些泼辣的已经吵起来了。
张义给刘魁使个眼色,后者一脸冷酷地亮了亮手中的枪,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张义观察着这些妇女的神情变化,让猴子将小男孩再找过来辨认。
“孙悟空”听说又有巧克力吃,来的很快。
他小小的脸从一个个担惊受怕的妇女脸上划过,指着一人道:“是她。”
张义、刘魁大喜,刚想指使便衣抓人,却见“孙悟空”蹙眉摇头,又指向另一人道:“她。”
“到底是谁?你个小混蛋。”刘魁“啪”给男孩后脑勺一巴掌。
“孙悟空”苦着小脸沮丧道:“好像是,不过好像没有穿那天的衣服。”
“哦”,张义点了点头,看向人群中被孤立出来的两个女人。
一个三十岁模样,穿着灰色粗布夹袄,裤子明显有些短小,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上面还有污渍。
风吹日晒的脸上皮肤干燥,虽然长得秀气,但全是生活的痕迹,眼角已经起了皱纹。
此刻被人盯着,她一脸畏惧地看着,身子都有些发颤。
而另一位四十岁上下,穿着一件海青色的夹袄,虽然看上去像个仆人,但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此刻虽然有些拘谨和恐惧,但比起之前的妇女无疑镇定多了。
“将他们抓起来。”
张义挥挥手,早有便衣扑了上去。
三十岁的女人被架住此刻已经眼圈红了,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那位打扮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挣扎着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家先生可是参谋部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刘魁已经一个厚重的巴掌打了上去。
“伸出你们的双手。”
张义上前直视着两人。
前者惶恐又不解颤抖着举起双手,张义看了一眼,见上面痕迹斑斑,指甲有些污垢,粗糙的手上全是老茧。
后者还在抗拒,被两个便衣直接将手扯了出来。
张义抓住此女保养不错的手,盯着她倔强抗拒的眸子,用力翻过她的手。
此女手指修长,但却呈现出弧形,这是长期发电报才留下的痕迹。
张义冷笑一声:“就是她,带走。”
然后示意手下放开第一位妇女,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道:“对不起大嫂,冒昧了,这点钱拿回去改善生活。”
说完不待妇女说话,就塞到了她手里。
“其他的人呢?队长?”刘魁问。
“全部登记名字住址,然后放了。”张义吩咐一声,想了想又道:
“给她们每人一块钱算是赔罪,就这样。”
“是。”刘魁答应一声,憋了憋嘴,暗骂张义心软,有钱没地方花啊,这些妇女直接打发了,她们谁敢吱声。
他这边正准备执行命令,却听见一声惊呼,就见张义已经扑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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