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科长,就是伱发现了日本间谍?”张义递上一杯茶水,上下审视了他一眼,又道:
“郭科长,方便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见他脸色一变,张义笑道:
“职业本能,你别介意。”
郭文奇无奈摇头,从怀里掏出证件。
张义接过来看了一眼,对猴子点了点头,猴子心领神会。
张义相信要不了多久,郭文奇的详细资料就会摆在自己面前。
“郭科长,抱歉,您现在可以说了。”
“是这样的.
昨天,我下班回家顺路在杂货铺买烟,遇见了一个人,他在那里打电话,我看此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本想和他搭讪,但那人很快就走了.”
“后来回到家里,我想了又想,最后翻开我留学时的毕业照,才想起那个人好像是我大学同学.
虽然十几年未见,他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可他右手有六个手指,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斑驳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人都穿着黑色的学生装,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经济学三班毕业留念,日期是日本大正九年。
郭文奇指着照片最后一排角落里一个消瘦的身影道:
“就是此人,他叫田野浩成,有个中文名叫赵浩成。”
“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经济学?
郭科长,即便那人真的是你同学,可在金陵的日本人很多,你为何一口咬定他是间谍呢?”
郭文奇气愤道:
“就凭他是日本人,你们没有去过日本,根本不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愿闻其详。”
张义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虽说日本全民皆谍,他还是想听听这个日本留学生口中的日本
郭文奇叹了口气,道:
“我是湖南耒阳人年中学毕业考上庚子赔款的留些生,东渡日本.”
郭文奇进入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后,有一天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结果看到了一段触目惊心的文献记录。
郭文奇的家乡是耒阳深山的一个小村子,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和外界相通,买日用杂货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去镇上。
他们村子虽说贫瘠,但村子地下却蕴藏着一种优质无烟煤,燃烧时无臭无烟,燃尽只留一点白灰。
因为交通阻塞,信息闭塞,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此地出产无烟煤,别说他们这个地方,就是所在的镇,在民国地图上都找不到。
但郭文奇此刻却在图书馆里面翻阅到了自家小村子的详细记述.
他十分吃惊,本乡人都不知道的村子,为何会出现在日本图书馆的文献里面?
他翻着报告继续阅读下去,发现在文中详细记述了他家村子里那座小山上的优质无烟煤矿
郭文奇只觉得头皮发麻,震撼万分,可见日本对中国的企图谋求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多么的用心良苦而谋划深远.
“触目惊心。”张义只能这么说,他相信不单单是郭文奇的家乡,中国其他的地方早就被人渗透成了筛子.
他想起有位学者在日本战败后出访日本后写下的一篇文章:
“今日中国是战胜国,却并不强,日本是战败了,但到它国内看看,尽管贫穷,尽管残破,但无形中总使你感到它有一股气。”
这“一股气”是一声断喝,更是一记警钟,警醒国人永远不可轻心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铭记和面对历史,一方面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另一方面也再次提醒我们,时刻保持对某些境外敌对势力间谍情报活动的严密防范,勿忘国耻、警钟长鸣,坚决守护好先辈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和平安定。
所以别说打仗,即便是不打仗,日本间谍都是不会休息的
“这样吧,郭科长,您这张照片先留在我们这里.
另外那个杂货部的位置需要你帮我们写下来”
虽然张义现在还不能断定郭文奇所说的同学一定是日本间谍,但既然有了线索,肯定要调查。
安排画像师根据郭文奇的描述画像,张义看着猴子递上的郭文奇的身份资料,倒是和他本人叙述的一致。????他沉吟道:“一会派两个兄弟暗中跟着他。”
“股长,您怀疑此人?”
‘我谁都怀疑’
张义瞥了一眼猴子,心说你这是什么脑回路,瞪了他一眼:
“万一他这位同学真的是间谍,肯定接受过特殊训练,郭文奇能发现他,对方不会发现他吗?”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你觉得他会不会对郭文奇下手?让你安排人就是为了保护他。”
“是,我马上去安排。”猴子心神一凛,谁知道间谍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张义看着郭文奇留下的杂货铺地址,思忖了一会,道:
“叫上几个人,打扮成青帮人模样,我们去一趟这里。”
“是。”
诚信杂货铺。
杂货铺提前打烊了,因为店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是一群不速之客。
张义将门关上,看着面前的老板娘、老板,还有他们五岁的儿子,笑盈盈坐下,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小孩。
小孩年纪小又好动,看到糖果口水不自觉流下来了,刚想接过糖果,就被老板娘低声训斥了一句:
“不许拿别人东西。”
小孩有些不解,皱着眉头钻进爸爸的怀抱,偷瞥着张义和他手中的糖果。
看的出这对夫妻很紧张警惕,男人低眉顺眼瞥了一眼张义,刚想说话,就被老板娘瞪了一眼,她挺直腰杆,有些委屈道:
“几位大爷,我们的保护费刚向猛虎帮交过,你们这个”
张义讶然失笑,虽然他们都是黑色对襟外褂,黑色布鞋,青帮人打扮,但没那么凶神恶煞吧,真看起来像收保护费的?
“老板娘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张义将糖果塞到小孩手中,努力让自己和善一些:
“昨晚有人在你这里打过一个电话,还有印象吗?”
老板娘听说不是收保护费的,明显松了口气,但依旧警惕,她蹙眉道:
“每天打电话的人多了,这我哪里记得住。”
张义笑道:“附近一公里处就有一处公用电话亭
所以来你这里的应该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商户.说不定你还认识。”
“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他欠我一笔钱所以,我希望二位好好想想。”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道:
“俗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又说站着借钱,跪着讨债,你们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这话的意思,所以帮帮忙,要是我找到这个人,少不了二位的好处。”
老板娘瞥了一眼钞票,瞬间热情了几分:
“哎呦,这个理解,我之前是怕惹麻烦,既然您不是坏人,那我就说了”
“那个人看着是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张义从怀里掏出描摹的画像,“看看,是这个人吗?”
“好像有点像但具体在哪里见过,真的想不起来了。”说着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钞票,目光闪烁。
张义心底冷笑,这个女人有点贪得无厌了。
他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相信他们的纯洁,一种是小姐,一种是商人。
心底冷哼一声,张义又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往桌子上一丢,道:
“这是误工费,既然你们见过那个人,就帮我们将他找出来,到时候必有重谢。”
老板和老板娘一脸惊喜,兴奋地连连搓手:
“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找,一条街一条街找.”
“好,找到给我打电话。”张义写下一个电话。
出了杂货部,张义摇了摇头,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哪里会和她们废话.
金陵下关火车站。
各色布棚遮盖的摊位缤纷满目,酒肆、饭馆、赌场和妓院沿街林立,小偷、地痞流氓和黑市贩子无所不在,看上去一片繁华。
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人佝偻着背从一条巷子出来,每走几步都要咳嗽几声,似乎是得了痨病,临近的行人下意识一脸惧怕地躲闪开来。
中年人一路咳嗽着来到一个报纸摊前,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给我来份晚报。”
卖报的摊主是个光头中年人,看他这幅摸样,同情道:
“王哥,又来看寻人启事?我帮你看过了,根本没人找你的你那兄弟估计”
“看看我心里舒坦些,我快不行了.唯一的期盼就是临死前再见我兄弟一面。”中年人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似乎嘴巴里含着痰。
摊主道:“算了,你看吧,我就不收你钱了,你的钱留着治病吧.”说着递过来一份报纸。
“那就谢谢小哥了。”
中年人拱了拱手,接过报纸,盯着中间的夹缝看了又看,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报纸还给摊主,失落地走了
看着他落寞凄凉的背影,摊主叹息一声:“可怜人啊.”
旁边一位顾客好奇道:
“这谁啊,得了痨病,怕是离死不远了.”
“你是说王大哥啊,可怜人,几年前就在这里了.”
两人的议论中年人自然听不到,他一路咳嗽,步履蹒跚地拐入巷子,进了一处低洼的院落。
将大门关上,他突然神情一变,凝神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佝偻的背瞬间挺直,他拿下脸上的口罩,又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庞。
他的代号叫“螳螂”,是“飞天小组”的清洁工之一。
他快步走入屋内,从抽屉里面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然后不断地排列组合,写写画画,很快一个新的地址出现了。
“袁记茶楼403。”
他知道这是“蝮蛇”发出的召见暗号,定睛看了一眼,然后将纸张揉碎吞入嘴中。
接着他从床下的箱子找出一件长衫换上,又给自己贴上胡须和眉毛,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小心讨好的笑容,配合他眼里的狡黠奸猾,一个奸猾商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每一个高明的间谍都是一个化妆师,或者说魔术师。
化妆术是在特工日常中必不可少的技能,无论是侦查还是跟踪、监视,或者打入某些场所,都会用到。
而一个特工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化妆,需要遵循两个原则,一是改变自己原有的衣着和打扮以及五官面目明显部位,二是有选择的使用假发、假胡须、眉毛等等.
中年男人对自己的化妆很满意,他站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从床下翻出一叠钞票,分出几张揣入裤兜,然后将其他的藏在贴身内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翻起床底的几块活动砖,从里面拉出一个黑色盒子,里面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几颗手雷和几份证件。
他从证件中拿出商人身份的那张,犹豫了一会,又将盒子放了回去,然后从床底翻出一个特质的刀片衔在口中,仔细端详了一圈屋内的布置,然后看着外面的天色,毫不犹豫地出门了。
接头暗号发出后,同样的事情在金陵不同的地方上演…
他们就像机器上的几只齿轮,平时若即若离,基本没有联系,此刻却在某种号召下,在这个关键点,咬合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弥天大网已经向他们张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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