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朱世全被拖起来铐在一把椅子上,他湿漉漉的头发耸拉在额前,之前商人的精明神采荡然无存。
由于赤着身子,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地开始招供。
“姓名”
“福冈正信”
“出处”
“上海特高课”
“代号”
“青瓷”
“你所在的情报小组叫什么?任务?”
“就我一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搜集中国的古董字画宝物”
张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你拿到古玉准备送到什么地方?什么人和你接头?”
“明天上午八点,我会去长安路的汉斯牙科诊所看牙,将玉器放在收信箱里
等我到火车站之后,再给诊所打个电话说找一位李先生
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然后我会回到上海特高课或许继续留下来潜伏,和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汉斯牙科诊所是预约制吧?明天看牙的人里面应该没有这个李先生,但前来接收玉器的人应该在就诊的病人中间,他除了拿到玉器之外,还可以得到伱安全撤离的消息.一举两得。”
张义笑了笑,这是特工常用的不接触传递情报和物品的方法,因为不用见面接触,安全性很高。
而且接头双方都有去诊所的理由,合乎情理,天衣无缝。
但张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对方。
“你说的是实话吗?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刚刚只是开胃菜,如果我发现你撒谎.”
“知道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朱世全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挣扎了下身体,“现在可以给我衣服和热水了吧?”
汉斯牙科诊所,是德国人汉斯开的一家诊所,靠近火车站,前来看病的主要是火车站的铁路工人、附近的居民和一些在金陵的外国人。
这家诊所30年开张,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
张义将汽车远远停在路边,还未靠近诊所,就听到争执声。
“什么预约制,老子是特务处的,特务处知道吗?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巡警,就是你们局长来了,也要对我毕恭毕敬。”
这嚣张的声音让张义不由皱眉,他才来这里侦查,就遇到了特务处的人?
张义裹了裹衣领,压低礼帽,刚混入围观的人群,就见说话的那人突然趾高气扬地掏出一个蓝色小本本在两个巡警面前一晃,傲慢地推开巡警进了诊所。
是红党叛徒毕广才。
这厮才叛变,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嚣张倒也罢了,关键是此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还明目张胆地亮出特务处的身份,万一此人打草惊蛇,自己还怎么抓日本间谍。
张义眼露杀机,给猴子、钱小三使个眼色。
不一会儿,在旁边的小巷中,张义见到了毕广才。
他原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待看见张义,惊喜地迎了上来,谦卑地说道:
“股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厮满脸堆笑,腰弯的像个虾米,想到他刚才那副嚣张傲慢劲,再看看此时这幅谦恭的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义冷眼问道。
毕广才揉了揉脸颊,说道:
“股长,这两天牙齿有点上火,我来这里看看”
“你是叛徒,他们恨你甚过恨我们,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
毕广才满不在乎说道:
“他们除了行动队又没有枪,即便有枪出门为了应付检查也不敢带枪,就是来三五个人,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可真带了枪的。”
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撩起衣襟下的勃朗宁手枪。
张义无语地看着此人。
“没有叛徒,就没有耳目”,特务处向来重视对叛徒的运用,这些人虽然不会被授予高级官职,但为了让他们出卖诱捕更多的红党下水,在金钱上会给与很多奖励。
而一个人一旦出卖灵魂,成了叛徒,他马上就会变得疯狂,因为他唯恐认识他的人知道他的罪行对他进行制裁,所以他往往会不择手段地将这个地区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这种人对地下党的态度比特务处的更加凶残。
红党的叛徒中,有的是真心投靠充当爪牙的…
有的是因为脱党或者和组织失去联系,但并没有再去出卖地下组织…
也有一些是冒充“叛徒”打入特务处,利用特务处的身份做掩护,继续从事情报工作。
这个毕广才无疑是第一种,张义正思忖着用什么办法收拾此人,就见他故作神秘地说道:
“股长,我发现点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
“刚才来看病,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给自己的上级老潘汇报工作,无意中看见他的桌上有一盒药叫什么科德孝,我刚才问了医生,说这种药是治心脏病的。”
“我被捕之后,老潘他们早就跑了,肯定是隐藏身份躲起来了,这种病必须按时买药,我们只要在各大医院找出买药人的名单,再在警局户籍科查询,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他新的身份。”
“你这个想法不错,这样吧,我给郑呼和打个招呼,你将想法给他汇报一下,先开展调查吧。”
张义收起心底的意外和杀机,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毁灭性的崩盘永远是内部出了问题,这个毕广才现在无疑是个危险分子。
“是,卑职这就去。”毕广才谦恭地行了一礼,兴冲冲地走了。
“股长,你对这个叛徒也太和善了,这种人得意便猖狂,现在又打草惊蛇,就应该找个理由将他关起来好好审审。”钱小三不屑道。
“行了,你们两个在外围警戒观察,我进去看看。”
张义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转身进入汉斯诊所。
诊所不大,进门是一个候诊等待区,放着两排木制的长椅,上面坐着几个病人。
正对大门是一个登记台,上面有一部黑色电话,上面贴着写了电话号码的标签,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姐坐在那里。
最里面是医生的办公室和手术间,房门静静闭着。
“先生,要看牙请先预约登记,留下您的电话号码,我们到时候会通知你.”护士说着递过来一个登记表。
张义接过来,一边登记,一边翻到前几页,瞄了几眼上面的病人信息,只有姓氏,没有住址。
他不动声色地将登记本归还,出了诊所。
“去电话总局。”
汇合了猴子和钱小三,张义吩咐一声,知道了诊所的电话,就可以反向查出预约人的身份。
这年头能去西医诊所的,一般都是有社会有身份的,这些人说不定家里就安装有电话,即便没有,也可以锁定他打电话的位置,实在不行,就只能明天监视跟踪了。
半个小时后,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就摆在了张义前面。
和他猜想的一致,10个预约人,其中有七个都是家用电话,这些人全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剩下的三个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将前两天的预约电话都找出来。”
张义思忖着,万一福冈正信这厮撒谎,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很快在今日就诊的名单中,张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久瑞。
此人是在秦淮河附近的一家日料店打的电话,结合田野浩成之前的招供记录和系统之前的情报,这个王久瑞“王桑”的真实身份是日本驻金陵大使馆的武官。
这就对上了,但此人预约的时间是今日下午两点,自己说不定刚和此人擦肩而过
一切都说明这个福冈正信是假招供
谍参股,审讯室。
“福冈正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用刑。”
福冈正信再次被拖了上来,此刻他换了一身干衣服,虚弱地喘着气。
福冈正信一脸不解:“张义君,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都说了。”
“刚才我们查询了诊所的预约电话,有个叫王久瑞的人预约的是今天下午两点
有情报表明此人真实身份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你还要扯谎吗?”
福冈正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屑的看着张义,嘲讽道:
“愚蠢的支那人,你们的速度虽然很快,但还是中了我的计谋,我打电话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而不是明天八点钟,哈哈哈…
这个时候大使馆肯定已经知道我出事的消息,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营救我了,你们没有我从事间谍的证据,只好乖乖放人,哈哈哈,我马上就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是吗?谁说我们没有证据?”张义拍拍手,一个便衣抱着一台监听设备上来,按下按键,里面响起福冈正信的声音。
“就我一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搜集中国的古董字画宝物”
福冈正信满脸不在乎地笑笑,嚣张道:
“这有什么?你们有证据吗?我什么都没有说,这都是你们刑讯逼供让我说的我要向大使馆控告你们。”
“巧舌如簧,想出去?先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那么硬再说。”
张义冷眼看着他,“用刑。”
两名便衣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直接将他拖到了审讯架上。
重病用猛要,直接省去老虎凳、辣椒水这些常规刑罚,用铁鞭和烙铁轮番招呼。
很快,审讯室内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说不说?”
“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为天皇效忠”
仅仅半个小时,福冈正信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铁板抽打在他血迹斑斑的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惨的叫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就是不招供。
“用电刑。”
张义冷笑一声,他就不信此人的骨头真有那么硬。
这时候审讯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张义接起,只听王新亨说道:“你下午是不是抓了一个古董商?”
“没有啊。”张义故作茫然。
“行了。”王新亨无奈道:
“委座不在,现在做主的是汪院长,他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郑副处长那里,这个人向来胆小怕事,一听是日本领事馆施压,马上让我们放人。”
“这个人招供没有?”
“招供了,不过没有确凿证据。”
“这就是问题,要是有确凿的证据,谁也说不出什么.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还没有确凿证据,只能放人,不然我也顶不住。”
“是。”
挂断电话,张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想不到日本人的动作这么快。
而且是通过汪填海出面施压,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汪某人如今是名义上的二把手,你说他亲日可以,但现在却不能说人家是汉奸和叛徒。
现在常某人不在,汪某人的话就是圣旨。
别说没有确凿证据,就是正儿八经的日本间谍,他下了命令,你能不放?
张义思忖着,玩命的时刻,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他看了一眼审讯椅上的福冈正信,脱掉外套,冷笑道:
“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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