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他人还在寻找九鼎时, 宋珏已经找齐了其中六尊,并破解出了鼎上纹路用作阵法。
据这位赤月教教主所说,宋珏布置了不少阵法,除了白蕊夫人山的阵法外, 还有好几座山。
他还听说其中有一座山里布置的阵法, 能沟通阴阳, 让人起死回生。
他把这个消息拿去问宋珏,宋珏却笑他异想天开:“世界上哪来的起死回生?真有这种东西,那活过来的是不是人还难说呢。”
不过宋珏又说了另一件和起死回生有些相似之事。
在江西一带有一种名叫种生基的秘法, 又叫葬生基,来自于道家风水秘术,简而言之便是在人还活着时,将带有活人气息的贴身物件如指甲头发血液等当做死人下葬,借此欺骗灾神、瘟神。同时因下葬的地点为风水宝地, 所以人活着时就能享受风水宝地的改运。
教主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姜遗光。当他提及种生基一词时,姜遗光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奇怪,他没有听过吗?宋珏没有告诉他?
姜遗光察觉了他的心思, 点头接口道:“你见过种生基吗?”
教主道:“只是听过, 不曾有幸得见。”
姜遗光:“我却见过,不过……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种生基。”
他把自己在乌龙山的经历说了一半。
曾经他认为种生基算是一种蛊, 现在看来种生基很可能和阵法有关。
宋珏也这么猜测过,先找风水宝地,再以从九鼎上铭刻来的图纹制成阵法, 就成了种生基。
宋珏还曾大胆地想尝试种生基, 到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任何超越阴阳界限的行为都可能遭到反噬。
她就听过一个人的故事。
那个人找来风水师傅,觅得一上好宝地, 在外传扬自己已死,然后把贴身物件当做本人大张旗鼓地给自己办了场丧事。
之后,他的确连连走运。可这旺盛的运道没几年就破灭了,那人变得痴傻、多病,赚来的家财全部散尽不说,还欠了一堆债。
那人的家人不信邪,回他的“坟地”去看,发现他的“坟地”竟然有被挖过的痕迹。家人干脆把坟挖开,却惊恐地发现,棺材里的东西不见了!
只是如此也就算了,他们还看见……棺材底下铺着的柔软的绸缎子上,压出一个人形的凹印。
就好像……这里真的躺过一个人!
家人都吓傻了,回去以后,这家人再也无法忍受降临的噩运,那人的妻子上吊自尽,留下他的老母亲抱着两个孙儿一把火烧了老宅,死在了大火中。
至于他本人,有人说也在大火中死了,有人说他还活着,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见过,就是性情大变让人认不出来了。
宋珏走南闯北,认识不少高人。她将此事说给一个道人朋友听,那道人叹息道,种生基虽好,可人的福厄都是上天注定。他既然把自己的贴身物件当死人一样下葬,这“死人”就能有活过来的一天。
等“死人”活过来,自然不能容忍另一个真正的自己活着。它会想方设法让正主千百倍地还回曾拿走的风水气运,二者纠缠,至死方休。
教主听得入迷:“没想到种生基竟还有这样一层隐患在,怪不得宋夫人不允许我用。”
用了种生基,种在棺材里的东西就可能变成另一个自己从坟里爬出来,再取而代之。
万事有利有弊,世上不会有能白得来的东西,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的便宜更是不好占。你自以为聪明,能骗的过天地鬼神,殊不知只是报应未到。
这些话,宋珏常常挂在嘴边,以劝诫身边人。不过她也并不很坚持,要是有人贪一时之利一定要做,宋珏也不拦着,甚至还会想办法帮忙。
在教主看来,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既然劝不住,干脆就随他去,还能让自己长长见识。
说起来……姜遗光想到了另一件事。
种生基会种出另一个“自己”,取本人而代之。他曾面对的恶鬼将离也是如此。
谈到这儿,双方都确定了对方和宋珏的确有交情,气氛逐渐融洽,往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越说越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久未见面的老友叙旧。
不过教主还是没有给姜遗光松绑。
教主心里算盘打得很好,可不论怎么说,姜遗光都不肯告知藏剑位置,咬死了除非松绑让他自己带路否则不会让他们找到。而赤月教也绝不可能在没见到东西时就把人放出来的。
至于姜遗光提出的条件,更是被拒绝了。
二人客客气气地不欢而散。
在确定姜遗光是宋珏后辈之后,教主关切地问了几句,等天都快黑了,他就和和气气地道别,从水牢里走了出去。
姜遗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不一会儿,传来关门的声音。
刑架上挂着的人,脸上微笑一点点消失。
手腕扭动两下,迅速地从绳索里挣出,弯腰如法炮制解掉腰上脚上捆着的绳索。刑架上的人轻巧地从高台上跃下,半点不见伤势。
他特地将山海镜和两把剑都藏起来,就是为了进入赤月教。不料过程虽十分顺利,可他还是没有探听到想要的消息。这次铤而走险目的也只达成了一半。
姜遗光算了算,没有太多时间耽误了,最多只能再留一天,山海镜离开入镜人很容易出乱子不说,他接下来出现什么意外,没有山海镜恐怕很难脱身。
姜遗光推开水牢大门,走了出去。
不知什么缘故,外面没有人看守。一片昏暗中,姜遗光穿过狭长走廊,尽头一条向上的石梯。
石梯处更加昏暗湿冷,普通人完全看不清。姜遗光贴着墙走上去,发觉顶端被与墙顶同色的木板盖住。
伸手推开,缝隙中倾泻出一丝光亮,确定没有埋伏后,姜遗光跳了出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木屋,看起来像柴房,堆着砍成一条一条的木头,到处乱糟糟的。
姜遗光走了出去。
一路上竟然也没有见到人。
深夜都去休息了么?居然不留下几个人看守他?
跳上房顶,就着清冷月光,姜遗光看清了四周。这里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小巷,周围都是低矮民居,还能听到不远处某户人家传来男人打鼾的声音,小孩哭闹等等。
没想到居然是在乡村或城镇中,和他之前猜测躲藏在深山里不与外人接触的完全不同。
看来……还是在防备他,所以即便把人打晕了也没有带他回老巢。
他站在屋顶,忽然听到身后风声传来,侧头一看,那个样貌憨厚的中年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
“果然,地牢根本困不住你,你是特地来的。”那人道。
姜遗光看出他在特地等自己,只是不知他究竟何时来的。
按理说,自己不应该发现不了才对。
姜遗光转口问道:“你要那两把剑,应该不只是为了两把剑吧?”
神兵虽好,可他就缺这两把剑了?真想要宝剑,以赤月教的财力完全可以找来工匠锻造,何必大费周章抢夺?
赤月教教主不答,只笑道:“哪个江湖人不想要一把绝顶神兵?”
姜遗光淡淡道:“你不说实情,我也不会说的。”
教主脸上的笑也一点点消失。
姜遗光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你威胁不了我。白家的人我能保就保,保不了,你要杀了他们也随便。”
教主:“你奉那个狗皇帝的命令保护白家,如今阳奉阴违,就不怕他怪罪?”
姜遗光:“我若再奉上赤月教的踪迹,怎么会怪罪?”
月光下,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二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杀意。
教主还是一脸憨厚,眼神却森冷无比:“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活着出去?”
姜遗光轻声说:“我很确定,如果真到紧要关头。你们全部都会死在这里,一个也跑不掉。”
他说这话时十分平静,不像威胁,更像在说着必然会发生的未来。
教主一时间没有说话。
半晌,冷哼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又出现在屋前门边。
空气中留下他一句话。
“明天再谈吧。”
教主想要姜遗光手里的兵器,并不仅仅因为那是两把神兵,更因为这两把武器背后的故事。
刀剑有灵,似这样的神兵利器灵性更重。既然两把软剑幕后故事藏着尸山血海的仇恨,双剑杀性自然不是普通兵器能比的。
换言之,他看中的不是剑,而是剑上附着的“灵”。
有了“灵”,再有自己这么多年搜罗来的阵法和当年宋珏传授的改良阵法的秘术,他就可以再度借一借厉鬼的威能。
至于恶果……
双剑主人不是他,是姜遗光,真要反噬,也只会反噬到姜遗光身上。
但没想到这人如此冷漠无情,不论是拿他自己的命威胁还是拿白家人的命,都能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是夜,白家祖宅静悄悄。
数十人影穿梭在老宅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其中两个在某条分叉口和其他人分开,拐去另一条道。轻车熟路打开房门,蒙汗药沾布巾捂住床上睡得正熟的小孩。后者呜呜叫两声,晕了过去。
第二天,姜遗光见到了阿寄。
阿寄被捆在椅子上,眼泪汪汪,想哭又不敢大声哭,咬着唇恐惧地看着四周。
由不得他不恐惧。
一醒来就在刑房内,浓郁的血腥腐臭味令人难以忍受。四面墙都挂着陈旧发污的刑具,有些上面扔沾着新鲜的肉屑,往底下看,地面黏着又厚又黏的脏污,像是什么东西干了以后结成一块一块的,都发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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