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头顶压着的那座金山,并非真正的金山,而是符箓所化。
中了此符之人,身体要承受逾千斤重压,力量稍微小一些,直接被压死压碎,陈实非但抗住
搬山符的重压,速度依旧极快,竟然能够追上激发了甲马符的傅山客,一招毙命。
可怜傅山客一身本事,在符箓上的造诣极高,与铁笔翁并称玄英府符箓双绝,竟连一成本事
都没有施展出来,便被格杀!
若是决战铁笔翁时的陈实,傅山客绝对可以将陈实吃得死死的,甚至陈实绝对无法破开他的
灵蛇符,但如今陈实炼就真血,五脏六腑越来越强,崩碎灵蛇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实向后撞击之时,正值站在树下的那个锦衣卫催动神龛,神龛中的神胎也浮现出来。
此人的功法运转速度之快,是陈实前所仅见,反应速度之快,也是陈实前所仅见,看到陈实
向自己撞来,一边后退一边调运神胎。
他的神胎前方,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剑气正在形成!
天心正气诀中的法术,子午斩邪剑!
剑气还未形成,陈实的后背已经撞在他的身上。
那锦衣卫五脏巨震,嘴角溢血,身不由己向后飞去。
“嘭!”
他的身形撞在捕蝉人所在的大树上,口中鲜血哇的一声吐出。
那锦衣卫满嘴是血,咬紧牙关,面目几分狰狞,催动神龛前的剑气。
他知道自己被陈实这么一撞,五脏六腑尽碎,撞碎了他所有生机,但他毕竟是久经战斗厮杀
之辈,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陈实垫背!
陈实飞一般冲来,然而迎面便见那锦衣卫脑后神龛中,神胎把手一指。
他顿时心生警觉,不假思索呼啸而退,即便是扛着千余斤的金山,他的速度也还是极快,如
象狂奔,踩得地面裂开。
然而危险感更加强烈,陈实看不到子午斩邪剑的剑气,只能看到前方的空间飞速振动,让他
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嘭!”“嘭!”“嘭!”
陈实脚步飞速落下,连退数十步,二十余丈远近,危险感已经提升到致命的层次。
他仰面倒下,耳畔传来尖锐声响,一道无形剑气擦着他的鼻尖飞过。
陈实惊魂未定,突然只听身后传来嗡的一声闷响,侧头看去,路边一株两三人合抱的大树正
自倾斜,缓缓倒下。
那锦衣卫的子午斩邪剑虽然未曾击中他,但是却依旧飞出了三四丈,将那株大树斩断。
“这威力……”
陈实心中暗惊,此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出法术的全部威力,但是剑气飞出之时威力竟然还
是如此霸道,若是击中他,势必身首异处,断无幸免之理。
“赵家派来抓我的锦衣卫,比李家的锦衣卫强大太多!”
他翻身站起。
树上的捕蝉人和沟边的钓鱼人此刻也来到路上,两人应变极为迅捷,此刻已经准备妥当,神
龛、神胎皆已催动。
两人抬脚重重一跺,腿上绑着的甲马符顿时激发,脚踏清风,迈步追来,速度极快!
两人一边狂奔,一边手掐剑诀,神龛中的神胎也跟着手掐剑诀,做出相同动作。
陈实远远只见空气振动,视线又变得模糊,心知不妙,立刻斜刺里冲向河沟。
他呼的一声纵身而起,跳过河沟,落在对岸,两条腿却深深的陷入松软的泥土中。
陈实连忙拔出双腿,道路上传来嘭嘭两声闷响,却是两人的子午斩邪剑落空,剑气将坚硬无
比的道路斩出深达尺许的痕迹,掀起一片硬泥。
“咻!咻!”
又是两道无形剑气飞来,陈实硬生生顶着搬山符的千斤重压,冲入庄稼地中。
地里种的是玉米,这是西牛新洲独有的作物,可以长到一两人那么高,矗立如林。
陈实不管不顾冲入玉米地,撒腿狂奔,后方成片成片的玉米倒伏下来,正是那两个锦衣卫的
剑气所致。
两个锦衣卫也冲到河沟边,一边冲一边向前连连挥动剑诀,二人神龛中的神胎也连连向前挥
手,一道道无形剑气旋转着飞入庄稼地,斩断遭遇的一切!
两人脚下不停,也纵身过河,只是没有陈实跳得远,眼看便要落在河里,脚下清风自生,将
河面吹得波纹荡漾。
二人再向前跨出一步,没有落水,便已经来到对岸。
前方庄稼地成片成片倒伏,二人跟着倒伏的庄稼向前冲去,手上不停,子午斩邪剑挥洒而
出。
前方剑气未消,后方剑气已至。
剑气交错杂乱,甚至两两碰撞,碎裂为更多的细小剑气,四下里激射!
他们皆是赵岳带来的锦衣卫中的高手,实力强横,非一般锦衣卫可比,战斗经验也极为丰
富。
两人一路所向披靡,追着陈实头顶的金山而去,如此一路奔袭数里地,这片玉米地还没有到
尽头。
突然,前方指引他们的金山黯淡下来,接着消失不见。
两人心中一沉,搬山符的效力消散了。
搬山符只能持续两刻钟,两刻钟一到,便会消散!
现在,他们失去了陈实的踪迹。
“沙沙沙!”
玉米地里传来飞速的奔跑声,是人体撞击玉米叶发出的声响。
二人立刻背靠背,警觉的打量四周。
沙沙的声音不断传来,围绕他们奔跑,速度极快。
两人相互靠着,脚步移动,不断跟着那声音旋转,手掐剑诀,不断向前挥出,一道道剑气循
着声音而去,但除了斩断大片的玉米之外,便再无成果。
“退出庄稼地!”一人喝道。
喝声未落,突然一道人影闪电般扑来,身材矮小,速度又是极快,下一刻便撞入他的怀中,
那锦衣卫如同被一头蛮牛撞在身上,身不由己向后飞出,口中鲜血喷出。
另一个锦衣卫见状,想也未想便挥剑飞出,然而那瘦小身影纵身弹起,避过剑气,而被撞飞
的那个锦衣卫躲闪不及,被拦腰斩断,血染庄稼地。
“林河!”
另一个锦衣卫大叫一声,痛彻心扉,这时沙沙的奔跑声又从玉米地里传来,围绕着他飞速绕
圈。
那锦衣卫心知不妙,立刻撒腿狂奔,沿着被破坏的玉米地,原路返回。
在这片高高的庄稼地中,对方是个小孩,个头矮小,占据地利。而且玉米倒伏发出的声音,
也暴露了他的法术去向,所以容易被对方躲避。
但只要到了路上,案犯陈实便再无这种优势。
他腿上甲马符的威力还在,让他疾行如飞,同时备好剑气,暗暗防备,无论陈实从何处扑
来,都会遭到他致命一击。
不知何时,四周的沙沙声消失,庄稼地变得极为寂静,只剩下他奔跑时发出的声音和自己的
喘息声。
前方便是河沟,河沟对岸便是驿道,那锦衣卫顾不得细想,飞速冲到河沟边,纵身一跃,跳
到一半,正要落入水中时,他脚向水面点去,清风自起,压得河面波纹动荡。
眼看他便要跳到对岸,突然身后的河面哗啦一声,河水炸开,陈实的身影自河中一跃而起,
跳到与他齐平的高度。
“他的速度比我快,先我一步,埋伏在河中等我!”
那锦衣卫骇然,转头,陈实调运气血,双掌顷刻间厚如熊掌,大了一圈,重重拍在他的双耳
上。
“嘭!”
那锦衣卫脑浆被震成一团浆糊,尸体落在对岸。
陈实噗通落入水中,仰面躺在河面上,呼呼喘着粗气,狂跳的心脏迟迟无法平复。
“今天晚上,只怕我的病又要发作了。”
他的心口处,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得河面微微晃动。
过了片刻,陈实这才翻身游上岸,身上的新衣服湿漉漉的,而且到处都是划痕,被玉米叶划
得千疮百孔。
“爷爷给我买的新衣服……”
陈实心疼万分,喘匀了气,这才来到那个符师傅山客的身边,仔细翻了翻,找出七八十张符
箓,各种类型的都有。陈实从中挑出自己的两张甲马符,放入袖兜里。
他将傅山客的上衣脱下来,把剩下的符箓叠好,又从兜里摸出几两银子。
陈实迟疑一下,把那几两银子还给傅山客。
——爷爷教育他,不能随便拿死人的钱,晚上死人会起来找你讨回自己的钱。
陈实又寻到另外两具尸体,四下翻找,又找到几张符和一些银子,他只收下符箓,银子留在
死者身上。
“这些符箓,让爷爷变卖了,赔损坏的庄稼。毕竟都是乡里乡亲,弄坏了人家的玉米地,不
能让人家没有收成。”陈实心道。
至于那个被斩成两截的锦衣卫,他并未去寻,那人死得太惨,他害怕晚上做噩梦。
“昨天晚上三旺出现在我梦中,说有人来杀我,让我快逃,难道这个梦是真的?三旺是怎么
进入我的梦中的?”
陈实直起身来,想到那个缠住三旺脖子的长舌头,心中纳闷,“梦中的那根长舌头,又是怎
么回事?它把三旺卷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听爷爷说过人死托梦之事。
说是人死之时,心中有执念无法放下,便会去见亲近之人,进入亲近之人的梦中,将自己的
不舍相告,或者临终道别,交代后事。
“三旺是黄杨村的,难道是黄杨村出了事?”
陈实来到河边洗把脸,对着河面整理一下衣裳,发现脑后的封禁符威力也消失了,只是衣裳
实在太破,无法见人,只好折返回村。
黑锅仰起头,惊讶的看着小主人杀气腾腾的折返回来,身上衣裳破破烂烂。
这明明是小主人最喜欢的一套衣裳,而且是爷爷昨天买的,怎么刚出门就变成了叫花子?
陈实进屋,换上一身旧衣裳,问道:“黑锅,爷爷出门了么?”
黑锅点了点头。
陈实向外走去,道:“我去杀人。你趴好,不用起来了。”
黑锅趴在地上,转动着脑袋,看着小主人走出门去。
不久后,陈实来到黄杨村外,远远看着这个平静的村落,长长吸气,长长吐气,待气息彻底
平稳,这才动身向黄杨村走去。
“适才那个叫做傅山客的符师说,我杀了铁笔翁,他们奉三公子之命来擒我。这位三公子,
应该就是赵家的三公子了。”
陈实面容平静,默默道,“傅山客若是暗杀我,我早就死了,但是他们擒下我,应该是想押
着我去见这位赵三公子。”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气血流淌,滋润五脏六腑,壮实身躯。
“那么,赵三公子应该还在黄杨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做得不干净,未能斩草除根,
须得补救!”
黄杨村外,一个人也没有,一片死寂。
陈实没有直接从村口进去,而是来到村子西南角,翻墙而过。
“我惹出的事我自己解决,不能连累爷爷和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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