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里,我猛然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睑抬起的那一瞬,一个东西正站在我的正前方,怒目而视。
“啊……”
我在睁眼之前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因此瞬间被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甬道的深处传来了我刚刚那一声惊吼的回音,却像极了谁在暗自哭泣。
站稳了脚跟之后,我慢慢地抬起头来,想确认一下刚刚站在我面前那张比常人大概要大三倍以上的脸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可是我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脸啊,只有空荡荡的隧道,已经隧道前面大概有几百米远的一簇正在缓慢飘逸的火苗。
啊,刚刚难道是我的幻觉吗?
不对,肯定不是幻觉,我甚至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够回味到刚刚从那张大脸上面呼出来的贴在我脸上的温热的气体。
而且——
我停下来,将眼睛缓慢地给闭上了。
它呼出来的气息中夹带着一股味道。
不臭,相反,闻上去还有点让人神清气爽的感觉。
并且这味道有点熟悉,似乎,似乎——
似乎跟甬道壁上面所沾的那些粘稠的液体散发出来的味一样。
想到了这里,我骤然间将眼睛睁开,这一次,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这一股似有若无的清幽的味道,其实并不是甬道壁上面所沾的那些液体散发出来的,而是那个东西散发出来的。
甬道基本上是出于黑暗之中,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所以我忽略了这一直跟着我的家伙。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骤然间,我的身体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随后有点不情愿地抬起头来。
妈呀!
这甬道壁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刚刚在我面前昙花一现的那种大脸。
眼之所及,几乎没有任何空暇的位置。
此刻,每一张大脸都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站在甬道里的我,模样谈不上凶神恶煞,却能够让人望而生畏。
我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瞬间就软了一下,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我这已经不算高大壮硕的身材了。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甬道里面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有点不合常理。
因为进入甬道的时候要经过的那一个风口,其设计几乎已经超越了地球人的力量,这让人不得不觉得风口的背后应该是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所在。
但是穿过风口之后,却进入了一条与寻常墓室并无二样的甬道。
即便甬道之中利用烛光的迷惑性,能够将人引入一个迷宫般的地道。
可是这样的小伎俩相较于风口的威力,实在是让人有点觉得设计者关于这座神秘的建筑的设计是虎头蛇尾的操作。
而现在甬道壁上面这些大脸的发现,便能够将“虎头蛇尾”的说法给推翻掉了。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而且奇怪的是,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的话,它们好像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被我发现之后虽然与我对峙了这么久,可仍旧老老实实地待在天花板上面,并没有越雷池半步。
既然它们并没有要攻击我,那么我就暂时不去管它们了,还是先找一下这三个路口到底哪一个的可行性比较高才是。
于是,我将一直仰着的头放低,然后朝着前面看了过去。
果然跟刚刚自己的分析是一样的,这三个路口之中,就只有一个路口的前方是有一簇光亮,其他的地方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再加上这甬道用的不知道是何种设计材料,反正如果不刻意去摸的话,用肉眼是很难看出来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两个路口的。
有烛火的路口首先就给排除掉了。
这一条道原本就是机关的设置者诱引外来入侵者走过去的路,前方肯定是有“好菜”在等着外来者的。
但是剩下的这两条道一模一样,我在路口的入口处仔细摸索了许久,发现这两者之间一丁点差别都没有,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让我有点为难了。
突然,一个念头猛地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难道——
第565章 占里(二十二)
难道甬道上面那些巨大的人脸其实还是在给我提示吗?
想到了这里,我抬起头来,克制住心里头极大的恐惧,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顺着贴在甬道顶上的大面孔,慢慢地往前挪。
果然不出所料,贴在天花板上的大面孔到了甬道的四岔路口时,只顺着其中的一条延伸了过去。
我在心里头轻轻地松了口气。
既然这一条道具有特殊性,那么朝着这边走过去就是对的。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迈开腿就要插着甬道顶端被大脸盘凸眼睛的甬道走了过去。
但是我才刚刚往前踏了一步,就感觉到了有一双大手在我的身后拉了一下。
我心中一惊,难道是甬道天花板上的大脸盘想要阻止我往前走吗?
虽然心中完全没底,不知道转过头的时候如果对上大脸盘该怎么办,但是此刻的自己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回过身去。
哪知道我刚回头,自己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对方便发出了声响来。
“沧儿,那边不能走,是陷阱。”一身是血的王叔站在我的面前,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王叔,居然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怎么会成了这幅模样。”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就要倒地的王叔一手扶住,他额顶已经灰白的密发里头,还不断地有鲜血流淌出来,看着他那一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布料的衣服,不难看出来,王叔应该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激战。
“沧儿,先别管我,朝着蜡烛的方向走,快点,别被甬道给误导了。”
王叔并没有在我的怀里躺下,而是挣扎着站起身来,然后拉着我的手,艰难地说道。
“可是王叔,我起先就是顺着蜡烛的方向走的,走了许久却仍旧在这甬道里面转圈圈。”我疑惑地说道。
“沧儿,只有你才看得到蜡烛,或者这样说,只有拥有后土血脉的人才看得到蜡烛,蜡烛与我们不是在同一个空间,这也就是你没有被甬道里面的猛兽袭击的缘故。”
王叔的语速特别快,我几乎都没能将他说的全部都给听清楚。
“可是,”我立即就意识到了王叔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里面有前后的矛盾,“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何你也能走到此处,按照我目前所知道的信息,你的身上应该是没有后土的血脉吧。”
“沧儿,你看我这浑身的伤痕,就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的艰难了,没有烛光的指引,我这一路上能跌跌撞撞地走到此处,是因为我是王氏的后人,王氏的族长手里头掌握有一张古寨下面所有构造的设计图,这是当年王氏的先祖留了一个心眼复制了一份原图后流传下来的。”
“所以说,你是根据那张图纸才能寻至此处的?但是,这张设计图不是应该掌握在历届王氏族长的手中吗?为何会被你看到呢?”我喋喋不休地问道。
“沧儿,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纠缠这些问题,你听我的话,顺着烛光的方向往前走,烛光会将你引到该去的地方,我不知道还能够往里面走多深,身上没有后土血脉的人,是没有办法走到祭台所在的位置的,即便是最后侥幸能够走到祭台那边,也是会被祭台所反噬,王氏族史曾经有这样的记载,一千三百年前一位王氏先人曾因为一个偶然的因素接近过祭台,后被大祭司所救,可是救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有残存有一丝的意识,可是身体却只剩下一副白骨,身上的肉都被剔掉了。”
“都被剔掉了?”我能够想象得到一副血淋淋的白骨发出凄厉的呻吟声的情景有多么恐怖。
“无人知道他的这副模样是因为被守护祭台的神兽所伤,还是因为祭台本身的特殊性让他身上的皮肉都给化掉了,因为如果是被神兽所伤的话,不肯将他身上的那些皮肉清除得如此的完美。”王叔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王叔,别说了,我相信你,我这就往前走,可是即便我最后能够走到祭台边上似乎也没有用啊,因为星盘和权杖都在周蓝的手上,我赤手空拳的,用什么东西来启动祭祀呢?”我有点失落地对着王叔说道。
“沧儿,你要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每一届的大祭司,他们最后开启祭祀的时候,都是要经过常人难以承受的考验,这里面不乏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经历。王氏的先人曾对此做过深入的研究,后来我在先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做出来一个假设,虽然没有经过验证,但是我觉得这个假设有很大的几率的正确性。”王叔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脸。
“王叔,什么假设啊?”这个假设与我息息相关,所以王叔的话刚落音,我立即就发问。
“那就是你身上这点特殊的血脉,是要经过磨难才能够显现出来的,”他说着,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王叔,那如果苦难没有将大祭司身上这点血脉的特殊性给激发出来呢?又该怎么办?”我有点开玩笑地问道。
“偏偏后土的后人都是如你这般坚强,心怀天下,都有一番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王叔看着我,严肃地说道。
听罢王叔的话,我心中隐隐地泛起丝丝的无奈。
确实是这样的,如果最后祭祀的结果真的是如先前所预计的那样,要我此刻放弃的话,我也是着实做不到的。
于是,我扶着王叔说道:“王叔,走吧,你现在身体虚弱,我扶着你往回走一段路程,毕竟有我在的话,那些凶兽应该不敢再出来攻击你的,等将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顺着烛光的方向望里走。”
“沧儿,不用了,我已经七十五岁了,无儿无女的,阿音也不在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的,况且这里是王氏家族古寨,能将自己的这副尸骨留在此处,也算是叶落归根。我十三岁就离开了古寨,能在人生的边上回到这里,算是我的福气。”王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任何悲伤的成分,反而是有点欣慰的味道。
“王叔,”我轻喊了一声。
“沧儿,我再陪你走一程吧,能走多远算多远。”王叔反握我的手说道。
“可是,我们这越往里走是会越接近祭台的,你会被祭台所伤害到的。”我一脸担忧地说道。
“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十三岁那年从大寨子里走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这一生恐惧的时光都给耗尽了。”
王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往事的味道。
我知道那应该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他没说,我也就没问。
话已经说到这一份上了,我没有拒绝他,而是搀扶着王叔顺着烛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实仔细地想想,王叔一生未娶,几乎将所有的情感都献给奶奶了,可是对于奶奶,却发情止乎礼,从未越雷池半步,以至于同爷爷也成为了一生的好友。
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我能够伴在他的身侧,于我、于他、于奶奶,大概都是最好的结局吧。
第566章 占里(二十三)
我们就这样一老一少搀扶着,顺着烛光的方向慢慢地往前挪。
王叔的伤特别重,再加上这一路上已经呕了三次血了,每一次呕血之后,都要坐在原地休息好一会儿,所以走了快一个时辰,我感觉还走不到一千米路。
不过,这短短的一千来米的路程,却让我感觉到这一次很可能真的是在慢慢接近祭台了,因为甬道壁上面开始稀稀疏疏的出现了一些壁画。
说是壁画,其实更像是修建者将整块整块的上好新疆和田玉运至古寨底部的时候,不小心在上面留下来的划痕。
因为甬道壁上面的图案乱七八糟的,在我看来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图案。
这个时候,我突然间想起了二哥,如果二哥在的话,他或许能够知道这壁画上面画的是什么,因为我总是感觉二哥的思维很是跳跃,跟我是不在同一个频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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