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明萱的反应,雅涵也是一头雾水,明萱不总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吗?
「明萱你没看到吗?」他指了指房内飘出的少女虚影。
明萱看向雅涵指着的方向,随后一脸莫名地回道,「不就是墙壁吗?」
护士小姐也纳闷地说,「我也没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啊?」
雅涵和智伟对视了一眼,随后意识到,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和婉柔看见了房内的异象。
婉柔连滚带爬地向门口扑去,最后躲在了雅涵身后。
「他、他是雨雯,高中的时候,隔壁班的雨雯。」婉柔用惨白而发抖的嘴唇缓缓说道。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雨雯是谁啊?」明萱一脸不悦地看向眾人。
「你忘了我?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我死了啊!就因为你随口的一句话!我死了啊!」少女虚影尖啸地控诉着,但明萱却彷彿完全听不见似的。
「明萱你真的看不到那个吗?」雅涵再度指向了少女虚影的方向。
明萱似乎也意识到了身旁眾人反应的不对劲,他往房内走了几步到了房间中央,就离被称作雨雯的少女虚影不到一公尺的距离了。
「我不确定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他四处张望着,却仍不明白其他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雨雯他是因为……明萱你有一次在走廊上,刚好雨雯正在搬东西,挡到了你的路,被你嫌了声碍事,那时候想讨好你的人很多,后来他就被隔壁班的人排挤,被欺负的很惨,就转学了,听说因为在新的学校也适应不良,后来就、就自杀了……」婉柔一边说,表情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雅涵和智伟都愣住了,虽然明萱以前在学校确实是影响力很大的风云人物,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明萱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
似乎是对于明萱的言语和反应感到愤怒,飘在空中的雨雯扑向了明萱,没想到却逕自从明萱身体穿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雨雯似乎陷入了混乱,随即发出痛苦的嚎叫,「原来是这样!你根本不认为你有错!你的记忆之中根本没有我!」
雨雯转过头看向了婉柔,血红的眼珠留下了两行血泪,「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毫无歉意?他才不是无辜的!他才是那个怪物啊!」
听见雨雯的控诉,这彷彿成为压垮婉柔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眼中突然多了一分决意。
原本瑟缩在雅涵身后的婉柔闪身衝了出去,还没等雅涵反应过来,只见婉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婉柔!不要!」雅涵似乎明白了婉柔的目的,他高喊着试图阻止婉柔。
「去死吧!」婉柔嘶吼着,猛力地将水果刀刺入了明萱的后腰处。
「啊──!你在干嘛!混帐!」猝不及防的明萱痛嚎了一声,直接往前跪倒在地,一脸诧异地回头看向婉柔,他从没想到这傢伙竟然敢对他动刀子。
婉柔像是耗尽了力气似的,浑身发抖地松开了握刀的手,两脚一软便又瘫坐在地上,而泪水开始不停地从他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都是你!不只是雨雯,昀庭也是因为你才自杀的!都是你的错!我们现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婉柔崩溃而颤抖地朝明萱喊道。
「到底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叫雨雯的,而且明明就是有人放了纸条在我抽屉,说昀庭那傢伙是个疯子,我才去调查的!」明萱怒吼道。
是有人把昀庭过去的事情偷偷告诉明萱?
负伤的明萱愤慨地吼完后,像是用尽了力气,感受到腰间持续的剧痛袭来,他的脸色也愈发惨白,逐渐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护士小姐突然一个箭步衝上前去,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方型的木框,看起来像是个做工精美的小画框,他用画框套住了明萱伤处的那把刀,下一秒,他和明萱两个人瞬间就消失在房间之中,只剩下一个琴键凭空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不──!你们做了什么!他人呢?那该死的贱人呢?」雨雯看到明萱消失后,明显地狂躁了起来。
雅涵和智伟都没能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这样消失了呢?婉柔也是一脸错愕,而他们来没来得及去思考,那愤怒的雨雯就将视线转向了他们。
「已经够了吧?明萱也消失不见了,让我们走吧!」雅涵鼓起勇气说,但他不断颤抖的小腿出卖了他的心情。
「哼!正主不见了,还有这傢伙呢……」雨雯腥红色的眼珠一转,恶狠狠地瞪向婉柔。
「婉柔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係都没有阿!」雅涵辩驳道。
「是阿,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你怎么不听听他们怎么说?」雨雯以饶富趣味的眼神看着婉柔。
雅涵不解地看过去,却看见了吓人的一幕。
更多双手从地板上浮现,抓住了婉柔的身体,接着,是许多张带着空洞眼神的面孔也从地板跟着浮了出来。
「不要啊──!」婉柔惊恐地放声尖叫。
「这、这是?」雅涵试图拨开那些抓住婉柔的手,却发现他完全碰不到那些手。
「你真当他就只是个明萱的跟班而已吗?这些年他仗着明萱的势头,也是欺压了不少人啊……」飘在空中的雨雯幽幽地说。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怎、怎么会?」婉柔不断挣扎,看着那些浮现的脸孔,他想起来了这些人,是他为了维持明萱身旁头号跟班的身分,不得不踩下去的人,甚至还有些是他自己不喜欢而带风向去排挤的人。
但他们没有死啊?怎么会像鬼魂一般出现呢?
「活得好好的?我们生不如死啊!」
「你凭什么那样对我们,」
「真的很痛!真的很痛啊!」
「你这仗势欺人的傢伙!还不是靠着明萱才有今天!」
「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无数张脸不断地嘶吼着,听着它们的话语,婉柔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曾几何时,他为了不再被人欺负,开始成为了主动欺负人的那一方呢?他跟着明萱,最早只是想要获得一点庇护,但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或许只是一直不愿面对而已。
雅涵发现那些手似乎要将婉柔朝墙边的置物柜运过去的样子,他死命地抓着婉柔的身体,虽然他不明白那些憎恨婉柔的人想要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智伟也帮忙抓着婉柔的手,但无奈两人再怎么用力,似乎都抵御不了那无数双手的力气。
婉柔看向雅涵,惨然一笑,「雅涵,算了吧?你知道吗?我很恨明萱,他总是那么完美,那样地视他人为无物,但为了跟着他,就得做出许多连我也不喜欢的事,可是我生存的方式啊!我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被人欺负、排挤的生活。为了这些,我都变得不是我了」
「我只是想要改变,那封信说只要带明萱来这里,我就能改变自己……也许比起明萱,我更恨的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什么信?不要放弃啊!」雅涵不清楚婉柔的过去,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拋弃婉柔。
那无数双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雅涵和智伟给震了开来,少了他们的阻挡,那些手终于顺利地将婉柔给拉走。
一个置物柜的门突然打开,婉柔就被直接扔了进去,柜门随即关了起来,婉柔放声尖叫着,而那些手环绕在置物柜外,像是茧一样包覆着置物柜,两人看见那些手开始不断地使力,他们听见了金属的碰撞声,像是置物柜被当成毛巾来拧似的,大量地鲜血开始从置物柜内喷涌而出,最后当手全部凭空消失时,只剩下宛如一个大铁疙瘩般扭曲的置物柜。
而婉柔的尖叫声也停止了。
雨雯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整个房间只剩下雅涵和智伟两人,而那仍不断渗血的置物柜则证明了刚才那一幕的真实。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呜──」雅涵承受不住刚才的情景,坐倒在地,崩溃地哭了起来。
智伟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想安慰雅涵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明萱被刺后和护士莫名的消失,婉柔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杀死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眼角一撇,发现了之前护士落在地板上的琴键,默默地捡起了来收好,这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雅涵现在只能用哭泣来宣洩他压抑的心情,到底为什么他会遇到这些事,他原本只是跟蓉蓉来度个週末的啊!
「雅涵,别哭了,我们快离开这吧?我想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安全。」智伟说,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太多,让他也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离开?离开这里又能够去那里呢?」雅涵蜷着身子,带着哭音问。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停滞不前的话,一切就结束了,只有继续往前才会有改变的。」智伟安抚道,他略带忧伤的眼瞳似乎想起了什么。
雅涵愣愣地看着智伟,听了他这一番话,确实感到一丝安慰。
想起蓉蓉哭喊着要他想起来的场景,他势必要在这鬼地方找到答案。
「就当作是为了蓉蓉吧……」
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神情有别于方才的无助,他似乎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那么,走吧?」雅涵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智伟点了点头,看见雅涵似乎振作起来他也宽慰许多,毕竟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两人偷偷地观望走廊,确认没有任何怪物在游荡后才走了出来。
智伟一走出房们就走去隔壁的104号房,看着房门不知道再思考些什么。
「智伟,怎么了吗?」雅涵不解地问。
「你看。」智伟指着房间的门把说。
雅涵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金属门把隐隐泛着淡淡的红晕,上头似乎还有一些蒸气冒出来。
「房间内似乎在闷烧的样子,如果像明萱说的,这栋建筑和我们住的民宿的建筑格局刚好是上下颠倒的话,这几间房间就刚好对应着我们住的房间……而我怕火。」智伟推论着。
雅涵彷彿理解了什么,「而明萱和婉柔原本住的是203,对应隔壁的103……」
「我想或许在我们对应的房间内都会有我们害怕的东西?」智伟对雅涵说出他的想法。
「那在我和蓉蓉的房间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刚才明萱和婉柔都……」智伟担忧地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想我更应该去,也许在那里我可以找到想起一切的关键。」就算真的有危险,说不定也能让他想起被他所遗忘的过去。
「如果你不想跟进来的话也没关係,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雅涵说,毕竟谁也不知道进入房间后倒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没必要再多拖一个人下水。
智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耸了耸肩。
「都什么情况了,怎么可能还让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把事情搞清楚,然后,一起逃出这里。」
「恩,一起逃出这里吧!」雅涵笑了笑。
然后,他们走向101房,推开了那扇门。
房内的装潢就跟雅涵初来民宿时几乎一模一样,是两张豪华的蕾丝公主床,不过上面布满了灰尘,而墙上也没有对外的窗户。
稍微环视了一下房间,雅涵就在床头柜看见了他熟悉的事物。
他的药袋。
两人走上前去,雅涵打开了他的药袋,里面摆放的除了他的药,还有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药单,他把药单抽了出来,里面都是些他看不懂的药物名称,以前蓉蓉帮他拿药的时后好像也都没有药单,他有些不解,翻到背面后,发现上头竟然是笔记纸一行行的格式,上头写着:
4月2日
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
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他们不理我。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十分潦草的字跡,纸上还伴随着零星的水渍和无数混乱的涂鸦。
「如果这是昀庭写的,应该就是指那一段期间的事了。」智伟叹了口气。
「是你说的我和蓉蓉都比较少跟他来往了吗?」
雅涵看着凌乱的字跡,彷彿能从上面感受到书写者浓烈而绝望的情绪。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难道自己和昀庭的自杀有关吗?
在他苦思不解的时后,智伟突然开口。
「雅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药单吗?」
「喔……可以阿。」雅涵将药单递了过去。
只见智伟接过纸条后,翻到了药单那一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突然眼睛为之一亮。
「怎么了吗?」雅涵问,不知道智伟发现了什么。
智伟指着药单上的其中一串英文,神情激动地说,「雅涵,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健忘的问题了!这根本不是单纯抗过敏的药单!这种药我以前也曾经服用过,这是一种抗焦虑剂,而它带有的一种副作用就是健忘。」智伟面色凝重地看向雅涵。
雅涵惊愕之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破碎的线索逐渐在雅涵脑中拚凑起来,这些年来蓉蓉持之以恆地帮他拿药,自己的健忘,难道都是蓉蓉有意为之的?
正当他抬起头想说出自己的推论时,眼前的人却不是智伟,而是先前曾在诊疗室看过,那个穿着医师白袍的男子,他恰巧和他对上了视线。
「嗨,雅涵,你认得我吗?」他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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